丞相崔衍。
崔衍看着他,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眼里写满了关怀和忧虑。
余瑾放下笔,艰难地起身:“下官余瑾见过崔大人。”崔衍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他:“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好好休息——”语气里半是责备半是心疼。
余瑾微笑:“多谢崔大人的药,下官已经好多了。”他说着不动声色地推了一把崔衍。崔衍有些尴尬地立刻松开了手,余瑾目光转向门外,用唇语无声地说:隔墙有耳。
崔衍明白过来。他打个哈哈,口中说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手中却拿起了余瑾刚放下的笔,在纸上迅速地写下:今夜子时,我带你走。
余瑾愕然,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崔衍。
崔衍立刻又写道:“我自有安排。”
余瑾知道崔衍既然说了就一定会有办法。崔衍小时候是周博的伴读,长大后是权倾天下的丞相,要从天牢中不知不觉地换走一个人,说难也不难。
然而他惊慌地摇摇头,夺过笔,在后面续上:“你不在,朝政当何如?”崔衍摇摇头:“君无道,隐于江湖。”余瑾急了,疾书草就:“他非庸君。”崔衍叹息一声:“国舅封敬国公,加封太子太保,宠信后戚如此,如何服人。”余瑾深吸一口气,写道:“此计是我出。”
崔衍惊得张开嘴。余瑾又写道:“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抬起头,只见崔衍依旧不甘心地看着自己。崔衍甚至连字也赶不及写了,直接压低声音说:“皇上对你——”
余瑾的手抖了一下。
原来周元嘉对他的态度,居然连崔衍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么。
崔衍耳语:“你留得越久,就陷得越深。以后再想要脱身,恐怕……难上加难!”说着脸色一变,“你不愿走,难道你——”
这时牢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余瑾和崔衍均吓了一跳。那狱卒大声说:“崔大人,皇上有令,任何人探视余瑾均不得逗留超过一柱香的时间。大人请回吧。”
余瑾眼见他和崔衍方才写的字还摊在桌上,抢过来揉成一团塞在衣袖里。亏了那狱卒只顾着拉崔衍出去,并没有对他的动作多留意。等那门一关上,他立刻把纸团掏出来,放在灯上点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我中间居然少贴了一章(第七章)然后大家居然也都么发现……
☆、【拾壹】
墨迹斑斑的纸变成了一片轻飘飘的余烬。烧到尽头时,纸上的火焰几乎烧到了他的手上,余瑾居然忘了松手,结果两根手指都被烫得通红。
崔衍的话犹在耳边。
“你不愿走,难道你——”
他明白崔衍的意思。心里乱极了。他曾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周博。可是当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告一段落的时候,他为什么还不愿意离开?
崔衍临走的时候用力地在他手上握了一把。
“我会再来。”崔衍这样说。
他还有机会。
走吧。他这样对自己说。留下来只会夜长梦多。想起周元嘉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发狠的目光,他实在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能从那个少年的牢牢的五指间逃脱。
然而还没有等到崔衍再来,周元嘉却先来了。怒气冲冲地闯进牢房,抓住余瑾的胳膊就把他往外拖。余瑾的伤口霎时被扯得剧痛,才走了两步便栽倒在地上。周元嘉拖不动他,索性一弯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余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本能地攀住了周元嘉的肩膀。他这才发觉,这个自己眼中的男孩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有力的男子汉。只有脸上那怒极而又有些惊慌的神色,让余瑾能看出他些许的不成熟。
“皇上——”余瑾镇定心神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回去再说。”
余瑾随即就被扔进了宽大的马车里。周元嘉一路上都铁着脸,一言不发。车外传来阵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中还混合着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用问,就知道出大事了。
“本来我是为了不引起舅舅的注意才答应把你送回天牢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周元嘉把他带回到宫里的时候说,“舅舅,反了。”
左右无人,寝殿内死一样的寂静。
周元嘉把一张长长的檄文放到余瑾手上,他总算弄清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就在周元嘉加封国舅樊龙腾并命他出征兀术之后不久,樊龙腾便立刻整顿大军,不是出征,却是把刀箭对准了京城。
那张檄文便是樊龙腾发出来的。那上面说如今朝中奸臣当道,樊龙腾这次围城并非是为了针对皇上,而是为了清除皇上身边的小人,因为他担心自己出兵在外的时候这些佞臣会趁机作乱。只有皇上把身边的佞臣全部杀掉,他才能放心地出兵远征。
檄文后面附了一个足有十几个人的名单,排在榜首的赫然是丞相崔衍,第二个正是兵部侍郎余瑾——全是位高权重且在周博还在时便对樊龙腾扩张兵权看不顺眼的人。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樊龙腾这是打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如果周元嘉听话地把这些人全都杀掉,日后樊龙腾在朝中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也奈何不了他。可是如果周元嘉不听,他便可以以“清君侧”为借口发动兵变。到时候,他的目标大概就不只是位极人臣了。
樊龙腾给的时间,是三天。三天之后,如果周元嘉还不把这些人的人头交出去,他就要发兵攻城。
余瑾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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