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兄长,到后来的爱人。
明诚半辈子几乎所有的感情都在明楼身上了。亲情太过简单,爱情太过浅薄,交织起来,十数年的纠缠,浇灌成今日的模样。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灵魂相容的两个人。正如两滴水融合之后再分开,你是我,我也是你,再无分别。
“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去!”方孟敖抓住了明诚的肩膀,“我也是你的大哥。”
“胡闹!”何其沧骂了一句,堵住了也准备骂人的谢培东。
“你活了一把年纪,教的什么儿子!”何其沧转移炮火骂方步亭。
方步亭:“我的儿子,自然和我一样。阿诚,孟敖,相信我一次,再等几日,三日后,美中的会谈就要开始了,明先生也是国府的高级经济顾问——”
“怕是不行了。”梁经纶突然说道,“保密局那边……我问过了我认识的人,已经拿住了确切的证据,但是还等明楼先生手上的什么东西交出来……三公子应该原本也在清洗之列,上次的事情……加上方行长,所以不了了之。三公子此时贸然去,不过是白白送上一个把柄。”
“什么东西?”方孟敖问道。
没有人回答,明诚眼神暗了下去,“我知道了。”
三日光景转瞬即逝。
明诚的沉默反倒让人恐惧。
是的,沉默。
明诚沉默得可怕。
方孟敖和他住一间套房,每日寸步不离。明诚坦荡荡的,足不出户。可是方孟敖却因为自己的直觉而深深地恐慌。
一如当初崔中石被捕之时一样。
方步亭和何其沧一直在施压,要求明楼也加入和美方的会谈,否则会议无法正常进行下去。
同日,以明堂为首的沪宁商会也发出声明,声称若无明楼出任财政司司长,便拒绝参与政府的任何救市计划。
傅斯炜早就顶不住财政部方面的压力了,比起什么军统的走私,上下级的恩怨,财政部方面显然很能抛弃往日的龃龉,一切先拿到美援再说。
宁海云和明楼不眠不休地僵持了三日三夜。
可以不刑讯,然而让人痛苦的法子很多。明楼清楚,宁海云也清楚。
可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箱箱的证物被抬到了明楼的面前,想翻旧账,有的是人落井下石,没有证据也能造出证据来。
明楼不否认走私。
一点儿也不否认。
“你的哥哥,因为什么死的?”明楼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僵持至今日,半滴水也未得入喉咙,“日军封锁了大半个中国,没有上海这个港口,第三战区如何作战?重庆的物资如何保障?别和我说什么盟军援助,也别和我说我贪污——”
“当初宁站长手上沾的,比我少吗?”
“你住口!”宁海云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我大哥是被你们联合起来害死的!”
“铁证如山。”宁海云站在明楼的面前,“你认了最好。”
“我早就认了。”明楼冷笑,“你还留我至今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没有死士的名单,也不会有真的账目——”明楼笑了起来,“真是天真,你的大哥难道没有教过你,如何不给自己的脏事留下证据吗?”
宁海云踢翻了桌子。
傅斯炜坐立难安,“宁站长——这个——不妨先把这事儿放一放……”
宁海云的枪指向了傅斯炜的头。
“你想速死,我知道。”宁海云对明楼道,“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
有人推门进来,“宁处长……”
“你去告诉方步亭,如果再敢施压,我就抓了他小儿子,看他保哪一个。”
明楼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明诚,终究没有肯离开。
但愿方孟敖能够有点用。
“不是。”对方凑近宁海云耳边说了几句。
宁海云第一次露出了狰狞失控的神情,恍如争抢猎物的野兽,他大笑了几声。
“明司长,恭喜你,自由了。”
明楼猛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军统站的院内。
几个人拿着枪,团团围住明楼。明楼木然地站着。
一辆吉普车开了进来,两个黑衣特务先跳了下来,拉扯着一个人。
明诚带着手铐脚镣,神色漠然地被推着往前走。
路过明楼的时候,明楼意欲往前,被人拦住了,明楼强硬地往前,对方不敢真的开枪,只能由着他靠近了明诚。
明楼牙关都在颤抖,悲愤异常,“你……你怎么敢!”
明诚突然浅笑了一下,嘴角带着好看的弧度,仿佛只是日常里和明楼在说着家常的闲话,“哥哥,我早就无所不能了。”
“你!”明楼恨不得一个耳光,甩醒这个傻瓜。
“你觉得我是傻瓜,”明诚的声音很轻,“我也觉得你是傻瓜。”
他凑近了明楼的耳边,轻飘飘的声音似钢针,钻入了明楼的脑子里,“不能总是你事事安排,我总要不听话一次。你说我不听话便不肯再见我——那我也说一句吧,你若是再敢用自己把我换出去,我就自尽。”
明楼闭上了眼睛。
南京城的春日,总是湿漉漉的。
如今又湿漉漉地落着雨。
黑色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明楼站在雨中,一个人。
晚了一步,疯狂地赶过来的方孟敖,见到的只是一个失魂落魄的明楼。
“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又会被军统的人带走了!你说啊!”方孟敖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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