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留下来做工,全靠你自己。”瓶子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从前无人与他讲过的话,振聋发聩,盘古开天辟地般在他心里开始着惊天巨变。
此时已近黄昏,落霞修饰着她娇嫩精致的脸庞,笃定的眼眸里蕴含着他不了解的情绪,望入深处,却仿佛身在云雾之中。
他第一次看着一个女孩入了神。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起身往田庄正中的房屋走去:“你要呆在这,还是随我同去见见李二武大叔?”
他急忙抓起素帕,塞进怀中,抚平身上素袍的褶皱,这才随了乔婉清去。
乔婉清与李二武说明了现下瓶子的情况,问李二武需不需要留下他。自家主子发了话,李二武自然不敢不从的,便留下了瓶子。但乔婉清也说了,且看他一个月,若是不得使的,再换人。
临走时,乔婉清看着安顿下来的瓶子,只说了一句话:“乔家不养无用之人,我亦不救无能之辈。”说罢,她便转身上了马车,消失在了瓶子的视线中。
车轮咕噜噜地响,碾过地面,带起尘土飞扬。瓶子眯了眼睛,给他糕点和安身之所却又倔强地不愿承认自己的帮助,那位姑娘是他遇到最好却最奇怪的人。下次遇见她该是什么时候呢?
可乔婉清和瓶子都不曾知道的是,这一别,竟是几年光景都不再见。
...
远在千里之外的盛京。
一骑红尘。少年鲜衣怒马,一袭绛衣并玄色飞扬披风。狂风猎猎,扬起衣袂,盖过万顷风华,不知是马上风,还是风上马。
他掠过齐整大道,拐进青石之街,微微侧目向后看去,见一人如影随形,鬼鬼祟祟。唇角微扬,催促马蹄声急。他挥剑砍断路边树枝,飞身而起,瞬间按动马鞍机关,出现圆孔,树枝插入,披风一掠,马蹄愈急。
他在刹那间落于旁的屋檐,落瓦无声,平静无波的眼眸看着那隐在暗处的身影随着马上披风而去。待那人影随着走远了,他遂飞檐走壁,绕过错落房顶,才又欺身向下,重新骑上一匹马,飞驰而去。
待到宗政南灏回到府邸房内,松松手上的腕带,堪堪坐下想要饮茶解渴时,一个戏谑的声音从他起居的内室中传来:“哎呀,世子爷也有只能偷偷摸摸回府的时候啊。”
宗政南灏手中茶杯水纹一抖,他没好气道:“顾靖玮,给我滚出来!”
只见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从内室中走出来:“世子爷的房间比我等富贵辉煌得多,我才多看了两眼罢了,世子爷难不成还小气到如此地步?!”说罢了,还悠然自得坐了下来,也为自己斟了杯茶。
这人生得俊眼修眉,翩翩风采,虽是文人墨客之相貌,棱角眉梢却是带着从商者的精明。他叫顾靖玮,乃忠国公顾培忠嫡长子。忠国公戎马一生,立功无数,是本朝最为显赫的世家大族之一,当朝已仙逝的太皇太后便是顾氏之女,可见根基之深。顾靖玮凭着祖上荫功和自身才华,受陛下钦点为左谏议大夫,位居从四品,是盛京乃至大凉有名的平步青云fēng_liú人物。
若是有一位朝中大臣在此,看到顾靖玮竟然出现在宗政南灏的房中,肯定要惊诧万分,甚至要以为自己是在白日做梦。皆因满朝文武都知,这顾靖玮性子极好,对所有人都谦恭有礼、谈笑风生,唯独与宗政南灏是针锋相对,从不给予宗政南灏半点好脸色,更是当着陛下的面,痛斥宗政南灏为膏粱纨袴,京中第一大败类,断不与之为伍。
可如今这两人却面色如常地平和坐在一起,这实在是奇也怪哉!
“从黎州回来,可有发现什么线索?”顾靖玮问道。
宗政南灏略一蹙眉,把玩着手中的玉瓷绘花鸟茶杯道:“我曾一路追踪到了白沃县,只是他们阴险狡诈,我随着到了通镇,便无了踪影。我又在那逗留了几日,本想守着看还会不会出现,但收到情报说已经急往西北而去,也就赶了回来。”
“你觉得那...真的在他们手上?”
“说不准,遮遮掩掩的故弄玄虚,指不定还在哪个旮旯里待着呢。”宗政南灏眸色加深,看着手中的玉瓷杯入了神。
“或许你留在通镇,还有别的原因?”顾靖玮看着宗政南灏沉思的侧脸,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又是听谁说的胡话?”宗政南灏将玉瓷杯狠狠放在桌上,收起眼底女子身影,“怎么?你就那么闲吗?”
“好好好,看你那跳脚的样子。”顾靖玮与宗政南灏情同手足,一同长大,如今他这副模样,哪里有不知的道理,只是看着他少有的抓狂样子,颇感好笑。因为幼时原因,宗政南灏从小便比同龄人更沉稳几分,说起话来也是老气横秋。顾靖玮原本以为他是个说话无趣的,没想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他不仅是个小大人,更是个懒怠的小大人。懒得走门,就破窗而入;懒得剥葡萄皮,就索性不吃。从小到大,全身上下,几乎全是小厮代劳。
哎,也是他命好啊。人家生活上懒,脑子却是贼灵光,习经修学可是比谁都强,就说要想让他吃亏,得比他早出生八百年。
顾靖玮暗自摇了摇头,看着夜色升起,有了几分惆怅。
...
转眼夏至,绿筠尚含粉,圆荷始散芳。这本该是香闺小姐好好待在房内树荫乘凉的时候,乔婉清却戴着遮阳纱帽,穿着牛皮小靴,一身便装地随着父亲满镇子跑,这家丁,那家亩,不曾消停过。
乔兆远见乔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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