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胡冬雪特别喜欢画画。她觉得画画是一种会说话的语言,她可以用这种线条和色彩的方式,跟大自然说话,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但是妈妈的话,句句都是真理。即使是把她心中所有的爱好全都给抹杀了,她的话谁也不能反对。妈妈活着的时候,整天周旋于家里和田里,她只知道整天唠叨:“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现在,她的数理化已经学得很好,可是妈妈已经看不到了。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经她嘴里说过的话,哪说哪了,从不藏在心里。想想现在的苦日子,胡冬雪一点儿都不恨妈妈,她恨的人是三疯子,他凭什么夺走了妈妈的生命,竟然还能逍遥法外?毋庸置疑,因为他是疯子,疯子随便杀了人后,竟然还能不知廉耻地苟活着。
这一夜,胡冬雪做了很多噩梦,梦中,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位在荒野里奔跑的武士,穿着一身青衣,蒙着脸,手里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到处寻仇,想为妈妈报仇雪恨。可是,每次狭路相逢,当她把刀刺向仇人的时候,自己都会高处跌入低处,然后摔得遍体鳞伤,浑身惨痛。她整夜地说着怨气难消的梦话,牙关咬得山响。冬梅被她吵醒后,也在被窝里面,偷偷地抹起眼泪。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石头妈妈就隔着墙喊她:“冬雪,你起来了吗?”胡大海听见喊声,急忙起身穿好衣服,他推开房门,探出头去,用询问的眼光向墙外望去。石头妈妈急忙向他招手:“山下的林大娘来信了,让我和冬雪去拔稻草。你快进屋问问冬雪去不去?要是去的话,现在就得走!”
屋子里面,冬雪早就醒了。她想再睡一会儿,就一直没有动弹。一听见爸爸和石头妈妈的话,她又来了精神,一下就坐了起来,她知道石头妈妈起早来叫她,无疑是件好事,因为她又可以多挣几天钱了。她立刻穿好了衣服走出门来,笑呵呵地对石头妈妈:“我去!我去!婶子,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屋洗把脸。”说着冬雪转身进屋。她快速地洗脸,刷牙,拎着装好的衣服和靴子,快步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
太阳还没有出来,她和石头妈妈像往常一样,淌着一路的浓雾,沿着村西的那条山道,急匆匆地下山去了。
这次来田里拔稻草,林大娘只雇用了石头妈妈和冬雪两个人,其余的人一概没用。因为拔稻草的活不是很急,她们三个人一起干,也能忙得过来。林大娘给的工钱和插稻秧一样,日工,管饭,一天一百元。她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拉孩子一把。林大娘知道石头妈妈的难处,再说孩子常年在外面念书,家里没有出钱道怎么能行。石头上学也需要用钱,胡冬雪就更需要很多钱了。
再说,拔稻草这活是磨蹭活,比插稻秧好干多了。因为有了半个月插稻秧的经验,胡冬雪在水田里干活,已经算是轻车熟路,基本上不用人带。林大娘非常佩服胡冬雪能吃苦耐劳,她逢人便说,这孩子小小的年纪,居然这么要强。
夏天是一个生长的季节,田里的稻苗长得很快,那种看得见的疯长,实在令人欣喜。林大娘看着长势喜人的稻田整天微笑着,这种微笑,给了别人希望,也给自己许多希望。这个夏天,胡冬雪遇到了林大娘,就是像是遇到了一个恩人。
雨季说到就到,进了伏天,偶尔的一两场大雨过后,空气就会清凉很多,天空也少了很多燥热。不知不觉中,胡冬雪和石头妈妈在林大娘家的水田里又拔了半个多月的稻草,最高兴的是,她们又攒了很多钱。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们又能乐此不疲地过得轻松一些。
八月的清晨,温暖的阳光柔柔地涌进屋子里面的墙壁上,像波动的水纹一样,显得格外明媚。院子里面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和蔬菜的味道,在空气中四处弥漫。
胡大海站在院里面的水井旁边,慢慢地压水。在他的手掌下,水井里面的皮抽儿和水管互相摩擦的声音,带着凉凉的气息,在有条不紊地起伏着。这些声音,就像泥沼里面艰难的脚步,倔强地向前走着。
胡大海压完一桶水后,就弯下腰,拎着它到马棚里去饮马,然后,在院子里面取来一捆青草,放在铡刀下面,慢慢地铡了起来。铡刀每次落下,都会有一些肥胖的青虫被拦腰斩断后,冒出奶汁般粘稠的浆液,粘在铡刀的刀刃上,再被一些铡碎的草沫擦掉。
大田封垄以后,村子里面游手好闲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无良人士开始四处游逛,无所事事。很多年轻的妇女们,三五成群地腻在一起,不是互相扯皮,就是天天打麻将,她们招蜂引蝶的日子过得像一盘肆无忌惮的散沙,致使大榆树的屯风越来越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有人又开始悄悄外出。男人,女人。他们都是为了寻找更好的生活出路。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人过多地约束他们的脚步,他们像一群逃离圈圈框框的毛毛虫,在各种**的驱使下,对那片熟悉的土地,越来越不感兴趣。他们似乎都过够了那种贫穷与愚昧的日子,再也不想潦倒下去,选择逃离,也就选择了再生。但是,走这条路,真的很辛苦!
他们就这样走了,撇下了家中的老人和童稚的孩子,然后把希望都寄托在城市里面,他们或在城里打工,或在城里求学,或在城里学手艺,或在城里陪读。他们都想改变现实的命运,然后做最精明的城里人。这群汹涌的大军,如洪水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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