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往这边走了。”宋明晏刚要策马,哲勒叫住了他。青年连忙拉住灰烟,回头看向哲勒。
“你们先赶路,我有话要跟阿明说。大概半个时辰白电就会追上你们。”哲勒吩咐武士们,大伙刚脱险境,如今难免轻松下来,嘴上还能开个玩笑,“咱们知道吾王的白电是北漠最快的马!估计还不要半个时辰哩!”众人打着唿哨,很快就驰向地平线的深处,变成了夜色里一片不可辨的连绵黑点。
河畔只剩二人。哲勒下了马,宋明晏以为他的主君又有要事嘱咐,便也跟着下了马走到哲勒面前:“汗王,我现在出发赶往夏场跟穆玛喇汇合,烈狼骑则已经提前调去支援,不怕墨桑搞什么奇袭。至于我这边,急行的话后日傍晚应该能到……”宋明晏将自己的安排又同哲勒说了一遍,这才问道,“您单独叫我留下,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哲勒皱着眉,没有开口,宋明晏不由困惑,笑着又问了一遍:“汗王?”
“你……一路当心。”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宋明晏稍稍一愣,迟疑问道:“汗王只是想叮嘱我这句话吗?”
“是。”哲勒坦然点头,“宋明晏,这不比你平时随队去捕猎野兽,剿灭流寇,是一场实打实的战争。”
宋明晏蓦地心头一暖。他不自觉地露出惯常示向哲勒的柔软笑容,轻声答道:“我知道这是战争。不过您能关心我,我很高兴。”
哲勒闻言,眉头反而皱得更深,这不是他希望听到的回答。宋明晏何其敏锐,他察觉到哲勒的不悦,于是收起了浅笑,将右手放在自己胸口敛容道:“如果您还不放心,我可以现在对着天地念一遍战誓,我保证像誓言里一样,为您战至——”
后面的话宋明晏没能说出来,要战至如何宋明晏也没能说出来。因为他的主君攥住他盖在心脏的手,欠身过去堵住了他的嘴唇。
那是一个倏忽如飞鸿掠水的亲吻,飘忽得宋明晏根本来不及反应。
哲勒点到即止,他很快退开半步,掌中依然紧握着宋明晏用来宣誓的右手。男人垂下眼帘,微微翘起了唇角,他低声开口:“其实继位宴会第二天的那个早上,我醒着。”
宋明晏怔怔地看着他。哲勒自己反而像是做完了一件极重要的事一般舒了口气,他终于松开了手,转身上马,待在鞍上坐稳,他回头注视着宋明晏,字句分明:“我不希望你为我战至血枯命竭。”他停一停,又重复道,“所以你一路当心。”
待哲勒策马离开,宋明晏才恍恍惚惚地骑上灰烟,按部就班地朝目的地驰去,直行了数十里后,他猛的一俯身,人几乎是趴在了马背上。
怎么会有这样狡猾的人,他想着。
太狡猾了。
宋明晏用力死死捂住了嘴。掌心潮湿双唇发烫,心脏在剧烈的狂跳下生生发疼。他头一回发现,原来极度的喜悦对他而言竟然是这样与痛苦无异的巨大折磨。
53
在鹰钩鼻说“天黑了”之后不久,白脸听到了从夏夜里飘来一道若有似无的沉闷啸叫。那声音隔着一层毡布难辨模糊,但白脸仍旧可以认出这是犀角号的声响——不,或许是比犀角更加庞大的,更加沉重的东西。
“什么声音?”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你的耳朵的很灵,”鹰钩鼻笑了一声,“你这种小年轻,当然没听过这个声音。在二十七年,这声音出现的次数可不少哩。”
“二十七年前?那时候我都还没找到我阿妈的肚子在哪,没法钻进去呢。”白脸撇嘴,他忽然发现身边的玛鲁脸色惨白如纸,“……喂,你怎么了?”
“二十七年前末羯的伽雷汗王和图戎刚登上王位的穆泰里在蜜澜原打了整整一年,双方两败俱伤,蜜澜原遍地白骨,直到夏日一场烈火才将收拾不完的尸骨焚尽。这些都是羊皮书上记载过的……”玛鲁喃喃说道,他几乎要跳起来,“——是战号的声音!是有人攻过来了!”
白脸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那四人手中即将出鞘的刀光,一旦玛鲁敢朝门口迈出一步,先前的那句“不杀神使”马上就会变成一句笑话。白脸赶紧用力一把拽紧玛鲁的胳膊,低声喝道:“给我闭嘴吧你!”他一边制止对方想冲向门口的企图,一边向末羯人赔着笑脸,“我这师弟年轻,不懂事,不怕死,我跟他不一样,我最怕死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出去,勇士们,请把刀收起来吧。”
金环摸出来的那把小刀的刃尖如一尾游鱼灵活地在男人的指缝中穿插来回,他把这当成一个游戏,一边玩一边看着这对可笑又可怜的祭司师兄弟,嗤笑了一声,“帕帕苏小哥儿,你要不介意,要不要等仗打完了,上我们末羯当祭司去啊?”
“都一样都一样,大家都是苍狼白鹄神明的儿子,在哪都一样。”他话音刚落,玛鲁就回头瞪他,“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白脸趁玛鲁说话的机会立即将玛鲁按回地上,他手劲不小,玛鲁被他一巴掌快拍得翻仰过去,险些撞到了依旧在昏迷中干瘪的老祭司身上。为了防止他再发疯,白脸干脆一屁股压上了玛鲁的小腿,他恶狠狠地用气声做口型骂他:“不是让你当哑巴吗?”
“可是……末羯人打过来了。”玛鲁委屈的嗫嚅。
“外头的人都不是聋子,不用你去通风报信。”白脸朝他的脖子上用手比划了一刀,“何况你还没出去就死了。你要找死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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