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鉴,小人初来乍到,也没个走动的地方,唯一认识的就是霍大人这里了。只盼时不时来请安,也显得不那么寥落。”柳娘拱手道。
“你怎么带着母亲妹妹出来了啊?瞧你日子过的也不差。”霍好奇道,马上又补充了,“交浅言深了,不必说,不必说。”
“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柳娘叹道:“小生乃是典母所出,后典母归家,生父嫡母先后去了,典母那边夫家也去了。奈何当初典卖母亲的是夫家,而今拿贞洁说话的也是他家。母亲一生不过跟了两个人,一个拿她当赚钱的工具,一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小生如今在世上只有母亲和妹妹两个亲人了,不能看着他们被人卖了,因此逃到府城过日子。”
“到了府城没有户籍,心惊胆战的活着,手上两个银钱也用完了,这些日子正忙着找活计呢。每每想起日后,总担心被人发现,落得个无依无靠的下场。”
“成了,你也别掉猫尿,这有什么!你的故事,老子听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算个事儿!”霍主事一挥手,只要不是犯了命案的江洋大盗要重办户籍,他都不在乎。“看你可是念过书的,家境应该不差,怎么还找不到活计?”
“初到贵地,没有保人,用得着写字算账的不信我,卖力气的我干不了。这不就拖着了嘛~”
“你若是没有活儿干,我户房倒还缺个文书。”霍主食挑眉道。
“不成!不成!”柳娘连连摆手,“大人误会了,小声真心来感谢大人,并不是……并不是……小生已经定了去码头上揽翻译的活儿,小生跟着京城人学过官话的。”
柳娘胀红脸涨起来,行礼告辞。
“哼!酸生!”霍主事本来也是试探,见柳娘走了并不留,想着日后吩咐衙门巡逻的注意一下就是。真酸假酸,时日久了,总能看明白。霍主事翻出柳娘送来的食盒,撕了一直鸡腿,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柳娘出了霍家门,又去街上转悠,见府学附近有许多书铺,心想他能抄书赚钱不是。回家拿了自己写的练笔请掌柜鉴定,先前她嫌弃这种零碎辛苦活儿,现在也顾不上了。
柳娘直接去了一家叫笔墨稠的书铺,他家来往的府学书生最多,而且衣着并不都是光鲜亮丽的,想来抄书生意他家最好。
掌柜的看了柳娘的字,笑道:“小相公啊,这儿都是科举进学的正经文章,若要抄书,也该用馆阁体才是。”
“掌柜的提醒的是,小生刚来不久,却不知这些规矩,小生现写一段,您看可否?”
掌柜的同意了,引她到后院,这里也有三五个抄写的书生正在厢房里奋笔直书,他们是家境更贫寒一些的,回去之后,连抄写的地方都没有。
柳娘对方正端庄的馆阁体没有研究,可一手好字却是不言而喻的。这些日子做写信生意,没人来,她自己也把字练回来了。
掌柜的看了柳娘默写的一篇文章,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道:“二等,可抄四书注。鄙店抄书有提供笔墨纸砚和不提供、提供地方和不提供、提供饭食和不提供几种,不知小相公?”
“掌柜的,小生从贵店买纸,书就拿回去抄了。”
“新人押三两银子,还书时候退回,若是污损,押金就扣了。抄好的新书,无墨迹、无删改,一本五百文。具体要求桌上有一份,小相公可仔细瞧一瞧。”掌柜的十分客气且熟练,看他店中抄书的规模,来找工作的书生肯定不少。
柳娘仔细看了,道:“小生并无异议,可要签契书?”
“哈哈哈,小相公不必多虑,鄙店在这府学门口开了三十年,就凭一个诚字!不会吞了银子的。”
“不是,不是……”
“老朽知道,小相公是大家出来的吧。您这一手字,笔力稍有欠缺,像是模仿位高权重之人所书,并不像是专攻科考而来啊。”掌柜的叹道。
柳娘如同被说中心事一般,震惊又羞窘,摸出银子放在桌上,拿了新书的纸张,低头道:“小生告辞了。”
掌柜的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不知是哪家的庶子被赶出来,又或者是家道中落,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柳娘拿了书和纸张回来,黄氏笑道:“总算有进项了,老娘选租客也能从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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