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是巨大痛苦后留下的空洞,就像当年经过核泄漏之后的基辅,成为一片废墟,寸草不生。
“我救了你的命,又怎么好收回去呢?”方烁忽然笑了,如沐春风,他用最柔软的目光看着宴喜臣,伸手抚摸他的脸,“知道为什么他们在巴西利卡大剧院中什么都没找到吗?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这里的一切在扭曲吗?”
宴喜臣的眼珠转了转,机械地看向方烁。
方烁带着恶意地笑了,他绕着宴喜臣又转了一个圈,动作语气浮夸得像真正在在台上表演:“是你的回忆呀!”
“你想不起来了,你亲自把自己的回忆埋起来,我又藏到了这个地方。所以他们什么秘密都找不到,你将会在见到我的时候,被归还属于我的一切回忆!所有人,所有人永远也找不到你这根弑神的肋骨!”
“你想要什么?”宴喜臣低着头。
“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和我一起!”方烁的瞳孔忽然放大,近乎兴奋地看着宴喜臣,“你不是想要补偿我吗?不是觉得很歉疚吗?永远留在表世界陪我,好不好?”
宴喜臣空洞无神地看了他半晌,动了动嘴唇。他的‘好’几乎就停留在唇边,但就是说不出口。
他想到了许多人,脾气不好的段明逸,做蛋糕的段云,玫瑰与罗森,还有看向他时,眼睛里都是爱情的杜亚琛。
如果说出了好,总觉得有什么事就真的不可挽回。他们会消失吗,会死去吗,还是会怀着对他无止境的恨,永远地被困在这里?
“这个空间里还困着很多人。”
“他们也只是有些想出去,很多也不想,不是吗?”方烁反问道。
宴喜臣说不出话来,喉咙中涌上来一层恶心的血气味,让他自己兜局的很恶心。
方烁握住了宴喜臣的肩膀,几乎要逼到他的门面上:“我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我才是唯一那个就算全世界要杀你,我依旧会挡在你面前的人。看看你现在,你以为扔掉关于我的一切,自以为躲起来就没关系吗?我告诉你宴喜臣,你说服不了我!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死去的那一天,我将要被当做垃圾埋在地下的那一天!”
忽然之间,空气中有被锐利的风刺破的声音,很短暂,很明显,瞬间打断了方烁的叫喊。
激动而洋溢的表情还停留在方烁脸上,他脖子上的动脉却准确无误地被连发子弹穿透。
血水飞涌三米高,那副残破的躯体倒下去,很快和舞台的地面融为一体,变得平整。
宴喜臣回神,他望向剧院尽头那扇被推开的门。
光亮是很狭窄的,在那道光亮之间有人挡在那里。
杜亚琛挡着光,影子很黑,看不清表情。他开完枪后随手将手枪扔了。
他望着黑黢黢的虚空中道:“你不是神,不必冒充神的名讳。你只是个愤怒而丑陋的蛆虫。”
宴喜臣紧紧地盯着那点光亮,好像在黑暗中看窥见真正的光明。
他伸出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跑了两步,似乎是想去追求那光亮。
可那光芒中的人却并未靠近他,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靠近的意思。听到了宴喜臣发出的声响,头也只是微微侧了下,大概是看了宴喜臣一眼。
宴喜臣有无数地话要对他说,于是他又向前追了两步,却还没来得下得了台,再抬头时门口那道影子就消失了。
这一回,空旷的剧院内真正只剩下宴喜很一人。
他茫然四顾,喊了两声杜亚琛的名字,没有回答,只有余音。他又转过身,喊了两次方烁的名字,也没有应答。
刚才方烁倒下的地方,连尸体都没有。
更没有人回应他。
宴喜臣膝头发麻,自己也没意识怎么瘫坐到地板上的。
他长久地凝视着黑暗,坐在空荡荡的剧院中,直到双腿都要坐麻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回来。
方烁没有回来,杜亚琛也没有。
如果不是血渍还留在地上,他几乎要怀疑刚才看到的是一个幻觉。
他又坐了许久,直到太阳下山,他感觉到困倦,于是就趴在剧院的地上睡着了。
梦里他看到现实世界中的自己,有杜亚琛,有方烁,那时候一切都还很好。
斜影西照时,宴喜臣从剧院里走出去,铅色的天和沉重的云从高处压下来,如同要吞噬大地。
他看到惨败的景象,到处都是死人。
那些尸体和树木,楼房,地面,所能见到的一切融合到一切。
宴喜臣觉得有些想吐,世界在他面前变了样子,他再去周遭的建筑,都像是被尸骨和头颅所堆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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