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媺娖之前听吴争拒绝,内心以为吴争也是如她所想,不忍“认祖归宗”之后,二人关系就成了族兄妹。
所以朱媺娖除了愤怒,心底里却有一丝安慰。
可吴争却说他拒绝的原因只是这两点,这让朱媺娖有一种遭受遗弃的挫败感。
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朱媺娖心中的怨意无以言表,她失态地尖声叫道:“在你心中,就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吴争有些触动,曾几何时,二人的关系是那么融洽,不知道为何,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听见朱媺娖失态地尖叫声,吴争心中有过一瞬间的感动。
人嘛,谁没有个心猿意马的时候。
可也是仅仅一刹那的时间,吴争知道,二人已经没有可能。
“臣惶恐……臣有罪……臣,告退!”
吴争默默地倒退至殿门口,转身离去。
“难道你连世敏和小妹都不见上一面?”
吴争霍地止步,笔直地站着,却没有回头,半晌沉声道:“宫中有殿下护佑她们,臣很……放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依稀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也不能阻挡吴争离去。
这是第一次朱媺娖与吴争之间正面的争执。
……。
消息传得很快。
天色渐暗,吴争刚回镇国公府,钱肃乐就急急赶来。
“吴争,今日之事,与你昨日说的可不相符?你这是擅专,会误了我朝基业!”
面对着钱肃乐愤然指责,吴争平静地摇摇手道:“钱相暂且息怒,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许多事都有两面!如果我要和颜悦色地与清使谈,何必取陈相代之?”
钱肃乐上愣,慢慢地回味着吴争的话。
这话也有道理,有道是先予后取,反过来亦然。
难道吴争心中真有筹划?
他缓缓坐了下来,半晌,抬头看着吴争道:“可清使团已经在收拾行装,最迟明天一早就会动身离去。”
吴争淡淡一笑,“这不还没离开吗?”
“你真有把握?”
“没有!”
钱肃乐大怒,骈指向吴争道:“荒唐!事关我朝兴亡,岂能儿戏?”
吴争双手一摊,苦笑道:“瞧瞧,对钱相我这是实话实说,换了个人,我才不会如此呢。”
“你……。”可怜钱肃乐差点被一口气噎住。
吴争赶紧上前,替钱肃乐拍背舒缓。
或许是这个动作,让钱肃乐有了一丝感动,他喘匀气之后,喟叹道:“你啊你……为何就不能让人省心?这种没把握的事,换作是别的寻常事也就罢了,可此事体大,怎能如何妄为?我军伤亡惨重,将士急需休整……这要是引得清军再次来攻,如何应对?”
“还能怎样?打回去呗!”
钱肃乐再次怒气涌上,指着吴争,大有效法以家法惩治钱翘恭的意思。
可吴争这时收回为钱肃乐拍背的手,走回座位。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还请钱相赐教!”
“何事?”
“我朝原本只有绍兴一府之地,尚能强拒清军于钱塘江岸。如今十府之地,坐拥南都,声势之壮,前所未有,可举朝上下,反而怕了清军来攻,为何?”
钱肃乐闻言一愕,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嘴唇呐呐了几下。
吴争摇头道:“这十府之地,除了绍兴府先失后得,其余九府,当仁不让,我吴争打下来的。若没有我强行北伐,何来这十府之地?始宁街之战,我以梁湖卫所千人抗击鞑子前后三千骑兵时,敢问钱相,我有没有十足把握?光复杭州、苏州、常州时,敢问钱相我有没有十足把握?应天府如此坚城,当时我手中兵力才数千人,敢问钱相我有把握可言吗?”
钱肃乐慢慢沉默下来。
吴争叹息道:“这世上哪有十足把握之事?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足矣。”
钱肃乐抬头问道:“那你觉得,洪承畴被你如此挤怼,还有可能腆着脸留下,继续谈?”
吴争抿了抿嘴,“我也不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清廷未必想再战,如果真有心再战,何须派洪承畴一行南下?直接调徐州清军南下就是。还有,仪真残存将士,早就被清军全歼了,哪还有洪承畴前来向我朝显摆军威?”
这话确实有道理,让钱肃乐思忖起来,其实这些他早已想到,只是……正象吴争说的,人啊,总是在走了很远之后,忘记了自己为何出发。
坐拥应天府十府之地之后,朝中许多人的心思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没有了当初一心收复失地、重振大明抛家舍业的决绝。
这同样包括钱肃乐、陈子龙等人。
可现在听吴争这一番话,钱肃乐开始自省了。
话糙理不糙,自己毁家杼难,可不就是为了收复失地、重振大明吗,难道仅仅十府之地,就满足于现状了?
显然不是!
就在钱肃乐低头思忖时,吴争顾自继续说道:“这是一场赌,我赌洪承畴不会离开,不,准确地说,他不敢离开,他在演戏,在等着我朝让步。但……如果他真离开了,那么也请钱相放心,我会率麾下所有将士,挡在应天府北面,在我死之前,绝不让一个鞑子进入应天府。”
钱肃乐有些动容,可他问出的话却让人不敢恭维,或许是吴争误会了他的本意,他的话是这样的,“那你死了之后呢?”
吴争大怒,喝道:“我都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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