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绵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虎,看孙郎。
酒酣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天狼。
——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
凤翔马道上,数骑疾驰,直奔西山而去。入了山林,众人方收紧马缰,缓步而行。
“这算不算假公济私?”我看着身后跟着的两名衙役保镖,低声问子瞻。
他扬眉一笑,揶揄道:“谁要你们跟来?你是沾了柳氏的光。季常生怕他夫人被老虎给叼了去。”
“我才不怕。”柳月娥睥睨地看了他一眼,扬起手中的小弓,“那些野兽要怕我才是。”
月娥力气不够,又偏好箭,陈季常特地为她定制了弓箭,弓身呈朱砂色,雕细琢,箭羽也染上赤色,甚是好看。
“嘘。”陈季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着左侧的树林,放低声音,“前面有只鹿。”
“史青,周福。”他向侍卫努了努嘴,“交给你们了。”
二人一点头,驰马而出,逐而之,岂料两箭虚发,鹿受惊狂奔。
“没用!”陈季常低叱一声,怒马独出,左手持弓,右手从箭匣内抽出羽箭,从容地搭弓即。长箭挟着劲沛真气出,“嗤”地一声划过长空,鹿应声而倒。
他俯身提起雄鹿,撂到马背上,疾驰而回,将鹿扔在史青和周福面前,吩咐道:“你们就负责照顾两位夫人好了。”
“是。”
“季常,你箭法真堪比飞将军了。”子瞻赞道。
“过奖了。”陈季常正笑得开心,脸色突然沉静,眯起眼睛,看了眼前面的丛林,抽出一支羽箭,满弓而。
猎狗奔入林中,刁了只野兔出来。
“子瞻,你是不是也该露露手了?”陈季常催促道。
“好。”子瞻扫视着树林,寻找猎物的身影。
林中深处传来簌簌声,一个黄点不停地窜动着。
子瞻挽起手中的弓,弓身“吱呀呀”的轻响,弓弦渐被拉成满月,蓄势待发。他眉目微敛,唇角紧抿,沉静而专注地看着移动的黄点,随之微微地调整着弓箭的方向。
瑟瑟秋风过,卷起落叶沙沙,黄点在风中止住了动静。
噗的一声,羽箭离弦,钉住了黄点。
猎狗兴奋地奔过去,拖出一只黄狐。
陈季常有些意外,赞道:“子瞻,想不到你一届书生,箭术也不赖啊。”
“莫怪书生能破的,也如骁将解论文。”子瞻难掩欣喜地露出笑容,拱手道:“班门弄斧了。”
“别谦虚了。”陈季常打量了子瞻一番,“我看你长身猿臂甚堪学,假以时日,定有所成。要不,咱们三人比比?”
“你说笑么?”章惇摇摇头:“我哪比得过你们?”
“切磋而已。”
“好。”子瞻道:“那试试。”
“谁输了晚上可得请客喝酒。”
“完了,完了。”章惇哀叹一声,皱起浓眉,苦声道,“看来今晚这顿酒是要我请了。”
“章兄还未出手,尚未见分晓啊。”陈季常笑着说。
“那就开始吧。”章惇拿过身后的弓箭,目光笃定。
霜风猎猎,马蹄踏踏,犬声吠吠,箭羽嗖嗖。
黄狐老兔,雄雉野鸟,飞走无路。迎人截来砉逢箭,避犬逸去穷投罝。
我力气太小,弓都拉不满,更谈不上中什么猎物。干脆弃了弓箭,专门凑热闹,趁机观察众人。
最风光的当数陈季常,英气勃发,逸兴横飞,箭无虚发,鞍挂雉兔肩分麚。他过足瘾后干脆放下弓箭,悉心指导起月娥来。他轻轻调准她雕弓的方向,帮她稳住弓身,以免出箭时弓身移动偏。月娥连连中,雀跃不已,陈季常更是喜笑颜开。
子瞻不紧不慢地在林中随意驰骋,不似来狩猎的,更像是秋游散心。偶有偏,他也只淡然一笑,不急不恼。
章惇面容肃静,眸光搜索着林中的每一点踪迹,稍有动静便搭弓箭,倘若猎物逃脱,他总是笑着自嘲,但眼神却骤然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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