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例,新人入宫第二日该去拜访所在宫室的主位。若无主位便去拜访本宫高位嫔妃。仙都宫虽无主位,却有一位受宠的霍婕妤。另又有一位薛嫔,虽不受宠但依附霍婕妤,也并非如今的越荷可以相提并论,自是要一一拜访。
晨起唤姚黄进内室梳妆。着一件木兰青双绣缎裳,最朴素不过的玉笄并八根累丝珠钗梳起高髻,白银缠丝双扣镯安静卧伏在双腕上。明明是朴素庄重的打扮,因着原身大病初愈,因此沉默时倒添几分清愁之姿。行止间却凛然有贵气,不见一丝惆怅。
姚黄赞道:“主子的确生得好。”越荷不过一笑。
才要出门,便有内监过来传旨。言日前金羽制衣被划一事已有眉目,奉帝命晓谕后宫。乃是秀女林氏丛碧所为,现已将其父官贬sān_jí。
小吴子已忍不住奇道:“此次选秀佼佼者众多,不说顾修容,就是我们越贵人,还有钟嫔也都是资质出众的,怎么那林姑娘想不开,偏要针对金贵人呢?”
那传旨内监不露声色地看了越荷一眼,慢吞吞道:“老奴可不知道。不过呢听闻那林氏是霍婕妤家的姻亲呢。”
越荷悚然一惊,急忙呵斥住小吴子。一边思索是谁让内监透出的消息林氏既是霍家姻亲,而金羽的镇国公府一向与李家交好。霍家正是江承光新近扶植起来,对抗李家在军中势力的可是谁又会知道她与李家的关系?
这是要敲打她远着点霍婕妤了。越荷心下稍定,沉稳以对:“多谢公公。魏紫,送公公出去。”魏紫果带笑送那内监出门,手中的荷包也是推来阻让。那内监满意地感受着荷包的分量时,又突然起了念头:
这么快就使唤得动这位魏紫姑娘了......那可是先前贤德贵妃的侍女,被苏贵妃要过去后也没个好脸色的......看来这越贵人,不简单啊。殊不知这是姚黄悄悄掐了魏紫一把的缘故。
越荷目送他们离去,才淡声道:“姚黄、桑葚,陪我去金华阁拜见霍婕妤。”
到金华阁时才发现仙都宫的另一位宫嫔薛嫔亦在,越荷向两人问了安。霍妩不冷不热地叫了起。
霍家乃是皇帝生母的家族,而霍妩更是皇帝表妹。景宣三年入宫即封芳容,至今已是婕妤之位。离独掌一宫的贵嫔仅差一级之遥。霍家原先在前朝也是大族,只是先帝起事不慎,致使妻族被陈帝屠戮大半,霍家于是衰落。到景宣一朝,霍氏稀薄的子弟中却出了几个将才。皇帝对于军中李家的独大早就不满,于是就势提拔自己的母族,霍妩也因此接连晋封。虽然晋封与宠爱是两回事大夏例,需要安抚前朝官员表示荣宠的则晋封,皇帝真正喜爱的得宠爱。当然,受宠者也是会被晋封的。而霍妩,则是为数不多的两样都有之人。
霍妩懒懒坐在上首,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瞟着端坐的越荷。她是那种身材修长的美人,略有些丰腴却更见华贵。霍妩的衣着打扮一向是富贵逼人的,今日自然也是如此。初次相见的人可能会以为她故意以盛装凌人,不过越荷与她早就相识,自己看出,她今日的打扮虽正式了些,也就是寻常的华丽装束。一袭铁锈红刻丝蟹爪菊花宫装,额间贴着赤金桃花花钿,落英缤纷翡翠头花缀在反绾乐游髻两侧。一支贵嫔以上方可用的招摇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明晃晃插在发间,彰显着皇帝对她的盛宠。
坐在一旁的薛嫔是位冰美人,也是宫中的才女。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发插玉花鸟纹梳。整个人清冷地坐在一旁,随意把玩着腰间的碧玉滕花玉佩。
霍妩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以手掩口,指上赤金镶红宝石缠子在阳光下闪光:“这就是牡丹阁的越妹妹了,长得还真是好看。”
越荷还料不定她的心思,又想到早上那个警告,只是规矩地谢了她的赞誉。
薛嫔拨了拨指甲,道:“越妹妹的确姿容不俗。”又道,“娘娘与越妹妹在一处,倒是很适宜。越妹妹这样清淡,娘娘瞧着愈发华美了。”
虽是奉承的话,然而她神色冷清,语气淡淡,只让人觉得是实话实说。霍妩果然露了点笑容,啜了一口香花饮,才不紧不慢转向越荷:
“越妹妹今日倒是清淡,”话锋骤然一转,“怎么听说当日面圣时越妹妹穿着一身绣了牡丹的袍子呢?花中之王,也是你敢用的!”愈到后语气愈急促,竟是有逼越荷下跪认错之意。
越荷自然明白牡丹的含义。当日选用牡丹时就明白可能招来来日风波,可是后宫中又何日无波?上辈子她谦恭忍让,处处周全,还不是落得身死魂去?若非机缘巧合,哪里还有今日!于今世她虽未想通该如何去做,只两样是肯定的她不愿再委曲求全地活着,也不愿让孩儿死得不明不白。
遂沉静道:“嫔妾甚喜牡丹的风骨。昔日则天皇帝命群花开放,独牡丹不开。故将其贬至洛阳。牡丹于洛阳生长,焦骨复苏,遂有花王之名。花王赞的是牡丹独一无二的傲骨,而非其它。嫔妾不才,也愿效仿牡丹风骨。”
霍妩面色一僵,随即冷笑道:“花中有风骨的甚多,梅兰竹菊各有千秋。何必在牡丹身上牵强附会,分明是故作声势!”
越荷垂眉不答。她是清楚霍妩的性子的,从前她为执掌后宫的李贵妃时,霍妩因为霍李两家之争,屡屡与她起争执。她城府不深,性如烈火,对江承光倒是一片痴情。不过霍妩有个优点或是说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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