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了钱要给婆婆?这不是你自己的吗?你可以自己支配啊。”
子伊本是觉得女生要是能经济独立,或者有一定的经济地位,那便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哪想到她这话一说出口,同学们便怪笑道:“原来你存着私房钱呢,你先生可知道?”
“……”
有同学直接就说:“你们不缺这点钱,你是大小姐,不工作也行,你们工作大概就是为了你说的地位呀,或者上次有位先生说的价值什么的。我们可不一样,我们工作就是为了生存,没得挑的。”
为了价值?林子伊想想觉得这样真好。她在杂志上看到过介绍马克思学说的文章,她记得那文章上有这样的句子:“到了共产主义高级阶段,劳动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想到这,林子伊有点理解为什么这学说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了,也有点明白为什么在政府强力打压下,□□还是不断壮大了。
此外,还有一位年纪小些的同学弱弱插话道:“我还没成亲,家里有两个姐姐,所以不会给我多少嫁妆,我得自己攒。家里让我工作挣钱就是攒嫁妆的。”
“你还好。”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同学说,“我有一个弟弟,我挣的钱是要给他娶媳妇用的。”
那同学对林子伊说:“我都二十多了,还嫁不出去,就因为家里一个弟弟,整天伸手要钱。我爸妈给我付了学费,就这学费他们还老大不乐意呢,是我姑姑劝他们交的,说学出来了挣的多,他们才勉强同意的。”
林子伊看她长得不错,应该蛮受欢迎才是,但现实往往很残酷。没有嫁妆长得好看的,一般人家不大敢要,倒是很多有钱人会娶去做姨太太。
其他女生愤慨地对那女生道:“都跟你说了,好好学,将来去城里工作,别再回去了。”
林子伊看着她们一个个很有志气的模样,心里却想到之前在图书馆看到的有关南京娼.妓的调查。香采阁是正规一等妓.馆,而很多暗.娼就是工厂里的女工在做。你想你幸苦工作一星期,甚至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如人家一晚上的,心里如何平衡,何况论样貌你也并不输人家。
在南京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有太多的诱惑。漂亮的衣服、香水、饰品、高级的场所、道貌岸然的家伙,所有这些,对一个小地方来的姑娘有太大的吸引力,有时加上一两句假意奉承、虚以委蛇的承诺,姑娘们许身许心的就都有了。
相貌、出身这种个人无法改变的东西很容易在人生低谷时形成为一种巨大的压力,让人不断质疑现实。谁不想含着金汤匙出生,谁不想天生丽质,可哪有这么容易。
林子伊想起绿井,她对她印象不错。子伊喜欢漂亮的事物,而绿井生得水灵灵的,很符合子伊的审美。而且绿井人也有趣,当时她喂子伊吃饭,可让子伊好一会儿脸红心跳的。绿井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子伊低头看看自己绣得乱七八糟的鸳鸯,心里很是泄气。你说这倌人除了她是倌人外,哪点不比自己差?但这大概是个悖论了,因为绿井要是不进香采阁,她就没有条件学这些。所以说,这世道多不公平啊。
晚上她和杨文仪讨论了这个问题,杨文仪觉得林子伊太不自信了:“这哪能假设啊。而且你要假设的话,那还有很多种因素作用其中呢,哪里就一定会是你说的那样?”
林子伊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拿出纸笔写报告。
写完报告已是深夜了,杨文仪看过感叹道:“没想到你只是坐在教室绣花也能顺带访谈出这么多内容。”
徐老师敲门进来借水壶,看见子伊已经写好报告,顿时很兴奋:“这么积极。”
她马上拿了报告看,对子伊问出的内容很是赞赏:“子伊啊,怪不得沈先生喜欢你。我就说嘛,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是花瓶。”
林子伊满脸黑线,好不容易才忍住想问是谁这么说的冲动。
徐老师一走,杨文仪就笑得在床上打滚了:“花瓶……哈哈哈……”
“笑什么?这样说我很过分呀。”林子伊心塞道。
杨文仪好不容易止住笑:“我倒想被这么说上一次呢。”
见林子伊闷闷不乐,她便安慰道:“你和沈先生嘛,难免有闲话,喜欢沈先生的人也不少啊。你长得漂亮,人家自然就拿这个说你了。”
末了,杨文仪又补充道:“这也没什么嘛,长相、性格都是构成你的要素嘛,你可别想着拆开来看,缺了任何一点都不是你。”
林子伊点点头,算是认可。
☆、沧海桑田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女校的老师带着一行人去了前头桑田看。夏季正午阳光毒辣,几位女同学都顶着草帽,站在田垄旁看老师们交谈,一点兴致也没有。
一位女校的学生便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食堂有绿豆汤,可以先喝喝去暑。下午再去听课吧,桑田没什么好看的。”
众人虽是点了头,但老师们在也不好擅自离开。杨文仪问:“这田是学校的,但是谁来种呀?”
“我们呀。”女同学回答。
杨文仪点点头,没有再问。
前头老师们谈到了学校桑田自给自足的问题,徐老师拿着草帽扇风,说:“种桑树,结桑叶,养桑蚕,织蚕丝,学生从第一步学起,精细化制作,这是非常耗费人力的。而西方工厂作业,机器加上分工,每一步都准确把握,能够把成本降下来,价格也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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