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骚动引起众食客好奇的目光,有人探头长身想看看门外会有什么情节后续。不过外边黑麻麻一片,瞄过几眼也就失了兴趣。朱赤的神色也由惊喜变作无奈,僵僵站了会,静静坐下往口里扒饭。
静,寂。
周围依旧熙嚷,唯朱赤这三桌寂如死水。连小六都不敢稍有动作,兜拉了脑袋一脸罪该万死的懊恼。
鱼鱼咬一下筷子,看一眼朱赤。看一眼朱赤,夹一口菜。
突然间就胃口全失。
朱赤动不动就对她怒发冲冠、朱赤老是恶心兮兮假笑、朱赤只会用眼角看人、朱赤吃饭挑三捡四、朱赤欺负小六...朱赤从来不讨鱼鱼的喜欢。可、是、呢,朱赤,从来就不是现在这种毫无生气的朱赤。
这种朱赤,鱼鱼更不喜欢。
对着更不喜欢的东西,鱼鱼完全没了胃口。
朱赤胡乱扒进几口饭,丢了碗,便往楼上客房走去。小六轻飘飘跟上去,一众侍卫静悄悄跟上去,三桌饭菜,就剩鱼鱼独守。
满店的热闹,拥着一小方安静,直静得小二上来收拾桌面。
“姑娘不上去休息?”与客人话家常套交情是一个优秀小二必修的基本功。
“还没吃饱。”鱼鱼拿筷子叉众大鱼大肉:“可又吃不下。”
“姑娘可是被卖唱阿三拢了吃饭的兴致?”察颜观色是一个优秀小二必备的技能。
“你认识他们?”鱼鱼眼睛一亮,正苦于没法从小六嘴里知道些情况呢。
小二碗筷也不收了,腰板一挺,声音调高八度:“嘿嘿姑娘可问对了。你道弹琴那人是谁?别看他现在一副穷酸,早些时候在我们这方圆百里可是出了名的fēng_liú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吃穿用度样样贵,交往的都是地方上有名的青年才俊,人称周大公子周逸。”
fēng_liú才子?周大公子?鱼鱼侧头努力了好一会,终究没能成功把这两个名号与那一袭污衣联系起来。
“不过呢...可惜呀...”小二作出个叹气的姿势:“人家周大公子碰上了袭香楼阿三。唉,姑娘,你道阿三又是谁?”
鱼鱼自然不知道,忙摇头。
“小的也不太清楚。”小二没发觉自己这话很讨打,继续:“只知道袭香楼突然买进一个才色双绝的姑娘,名叫三娘,一时间啊,冲着三娘去的客人差点没把袭香楼坐塌。这周大公子嘛,向来在欢场走惯了的,自然也想方设法见了。唉呀,这一见不得了,不得了啊不得了,非三娘不娶了!这不,硬是把家产变卖,赎了三娘的身。两口子都不识五谷,自此就在附近卖唱为生。”
小二一通口沫横飞下来,主要有三个名词:周大公子、三娘、袭香楼。啊,好一个英雄与美人!可是的可是,这两人跟朱赤什么关系啊?
想不通的事情,不想。可是,心里像堵了块什么。奇怪,他猪猪高不高兴,关我林鱼鱼什么事?我可是即将纵横江湖、流传千古的药王之王之小药王的林、鱼、鱼啊!
闷闷地上楼。沿走廊一路过去有十几间客房,一上来,便见小六无精打采贴着门呆站。连声音都有气无力的:“鱼姑娘。”
“小六,降职成守门啦?”鱼鱼同样有气无力。
“爷说,一个人静静。”
“哦。”
“唉。”
“你叹什么气?”
“我有叹气吗?”
“有。”
“唉。”
“第二次。”
“唉。”
“第三次。”
静。
半晌不见动静,鱼鱼忙抬头。一抬头,正撞上小六颊上两条泪痕。扑通...没这么...严重吧?
“鱼姑娘...都怪小六,竟然没看清楚那卖唱的人是昭寒郡主。唉,鱼姑娘,要是小六看清楚了,说什么也不会让爷听曲子。”小六伤心欲绝:“鱼姑娘,那是昭寒郡主啊!”
“郡、主?”这两个字把鱼鱼嘴巴撑成圆形。那个小二口中的三娘、阿三,竟然竟然,是传说中的郡、主?
“嗯。”小六的神色首次夹杂了类似无奈悲伤的东西:“昭寒郡主是泽世王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京里最有才情的郡主,平时和爷很要好,爷当郡主是自家妹妹看。鱼姑娘啊,泽世王犯的是滔天大罪,他是逃了,府里那老老少少却怎么逃得了?斩头的斩头、充军的充军,这昭寒郡主因为不满十六,侥幸活下来,却要终生为奴。爷和皇上心里头都疼着她,所以专门帮她挑了个好人家。奇怪的是,郡主怎么会沦落到卖唱的田地呢?”
明明是戴罪之身,小六却还是一口一个“郡主”,可见这昭寒以前着实受众人疼爱。也难怪,朱赤乍然见到落迫的阿三,会难以接受。这一明白,鱼鱼全身力气又回来了:“笨猪猪!伤什么心,跑去把事情问清楚、把阿三安置好不就得了?”力拔小六兮气盖世,手呯呯敲上房门,正要施展“夺命连环敲”把朱赤敲出来,身后有一个沉稳的声音道:“小人周逸,内人有一书信要呈给朱爷,烦请代劳。”
鱼鱼回首,长衫、古琴,神色淡漠,执礼而立,正是刚才弹琴的男子--周大公子,周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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