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萤见朱若神情有异,便问道:“朱小姐,你怎么了?”
朱若含糊道:“没……没什么。”经年往事涌上心头,她又抬头打量了赵鸣飞几眼,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
两年前的芷溪和现下并无差别,星夜潺潺,草中有秋萤飞动。她醒来时看到那人坐在火堆前,她刚一动,就听到他问:“醒了?”
她“嗯”了一声,身上盖的是他的披风,又有火堆烤着,她觉得暖洋洋的。他一直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看到他折干树枝的手背上有道疤。
“多谢公子相救,敢问公子姓名,小女子必定感念一生,以待报答。”
“不必了,那些人是不是在找你?”
她听到下人们的寻找呼叫声,只盼望他们晚点儿找过来。他的侧脸在火光里看得不真切,只一眼,他起身离去,走到不远处翻身上马,马蹄铜铃声响起,他很快没入茫茫黑夜里。
除了那件披风,她只记得那人手背上有寸许长的疤。两年的时光不足以物是人非,但如今他就坐在她身边,她却不敢相认。
那时她陷在梦魇般的黑暗中,痛苦、绝望、恐惧,突然有一个人抱住她,带她重新看到满天星光……
他为什么走得那么决绝,可知她梦里多次问他姓甚名谁?她回忆着他年轻有力的声音,回忆着他手上的疤,回忆着那个模糊的侧脸……每次遇险,她都渴望那个人再像奇迹般出现。
朱若看着那件披风,辗转几次都睡不着,她很想去询问赵鸣飞,但又羞于启齿。
她在房间踱步时,看到一个人影在右间屋子窗前,似乎是云槿和人在说话,她走近了才听到窗外的人是秦暄明。
她一时好奇,又想听到关于赵鸣飞的消息,就驻足听了一会儿二人的对话。
只听云槿道:“那你早查到这些了?”
“嗯,这事牵扯太多,明日我去拜会知府大人,你先和他去青城吧。”
“那……沈大哥和鸣飞也知道了?”
“白天他瞧出来了,却没有说,云儿你最好别去问他。”云槿轻叹一声,那山上奇奇怪怪的现象,很显然是有人在山上私造兵器,豢养死士。这里离青城近,很容易推出是谁起了异心。
秦暄明又叮嘱道:“云儿不必忧心,这些事本不该说与你知道,只是你要去青城,还是得警觉些才好。你照顾好自己,才是要事。”
连日奔波,她还是消瘦了,他看在眼里心疼,就道:“云儿,等我办完这些事,就带你回家。”
家?云槿苦笑,不知如何作答。秦暄明又道:“你是我的妻,我自然要带着你。”
朱若一惊,他们竟然是夫妻。想来夫妻谈话,她不好再听,就悄悄走开了。
“你让鸣飞带我回青城,就是为了支开他?”他这么主动地把她推给赵鸣飞,利用她,云槿心中不快。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我没有一刻忘记你是我的妻子!”他何尝不想把她抢过来,警告赵鸣飞,云槿是他秦暄明的妻子。只是这样做,最痛苦的还是云槿。他愿意委曲求全,只要她舒心快乐,他更想她心甘情愿接受他,不要一丝一毫的勉强。
秦暄明取出一只红色的香囊递给云槿,道:“这是我去上林苑特意求来的,听说保平安很灵验,你可带在身边。”
云槿打开香囊,里面是玉兰花瓣和茉莉花末,中藏一张福符,上写到,云槿平安喜乐。那字迹俊雅一如其人,符纸在月光下透亮,清香怡人。
次日,赵鸣飞兴致大好,早起要带云槿回青城。再见又不知何时,夏萤不舍,都要哭了。
夏萤看了看秦赵二人,小声对云槿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要自己开心才好。你若不开心,他们也都不会开心。”
云槿明白她的意思,低头不语。夏萤道:“我跟你说过人最难的是不自欺小云子,若是日后……你可来找我。”
两个姑娘都有了感情,分别在即,依依不舍。
眼看赵鸣飞要走,朱若魂不守舍地痴看着他,只看得赵鸣飞一头雾水,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赵鸣飞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上前道:“多谢小姐的盛情款待,日后若有机会,必答谢小姐美意。”
她自知失态,微转过身去,一时激动,几要落泪,好一会儿才柔声道:“小事何足挂齿,赵公子你日后还会来柴郡吗?你…..你不是第一次来柴郡吧?”
赵鸣飞更加不解,这女子言行实在古怪,他本来就没耐心,这人又不是云槿,就道:“小姐多保重,后会有期。”
朱若“啊”了一声,泪水簌簌而下,他这份决绝和两年前一样。
她久在深闺,少见外人,乍然得知这个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的少年正是自己的梦中人,如何不动情?辗转了一夜,情根深种,一腔情意还无从说起,他却要和上次一样倏忽远去,刹那间如坠冰窖,万念俱灰。
她看着他扶云槿上马,对着她有说有笑,朱若听沈乐叫云槿“赵姑娘”,昨夜又知云槿是秦暄明的妻子,只道云槿是赵鸣飞的妹子。他对自己的亲人真好,他若肯待她有云槿的一半好,不,她不羡慕云槿,他们是兄妹。有这样一位兄长是福分,可有这样一位少年郎出现,那是奇迹,是此生都无法忘却的忧愁和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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