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行翻了个白眼,又低眉仔细思索着,正要翻开那文书,张旦急忙开口阻止:“道长,这东西您不可看!”
彦行怏怏地将东西放下,正是搁在了肖珝眼前。
肖珝落目于书卷上,顿时也惊了一下,此奏折正是白朝轶上报,于是打趣彦行的心思也没了,连忙问:“此物可是有何不妥?”
彦行见肖珝一脸严肃,点点头:“这上面有异味。”
“妖气?”张旦接了句,声音紧了紧。
“不是,”彦行摇头,“是香灰味。”
张旦送了一口气:“香灰十分常见,普通百姓家也多会烧香敬神,白大人家有此味道并没什么奇怪的,沾染上也属正常。”
彦行微微有些发怔,似陷入沉思,半晌才回过神来,口中有些干涩:“是,沾染上也正常。只不过……只不过这香灰的味道却是各有不同,此种香灰的味儿我十分熟悉,乃是我师父所做……我自小闻这味道,十分熟悉,绝对……绝对错不了……”
一旁的张旦想了想,合拳对彦行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事,似乎白大人膝下小女病重许久,恐怕正是请道长您的什么师兄师弟来瞧瞧的。”
“是吗?”彦行苦笑一句。
“自然是,道长您若是想见您师兄弟的话,不如就请殿下传话给白大人,将人带进宫或者您去白大人府上都可。”
“不必了,我想,他应该不愿见我,而我也……也不想见他。”
彦行的声音越发低沉,肖珝多多少少忆起当初与他初相识时,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的师门中事,隐约记得他师父唯有两个入室弟子,悉心教授,而他那个嫡亲嫡亲的师兄却叛逃师门,从此天涯无痕。
他那师兄,又哪有什么替你看病的本事!
如今想来,白朝轶的奏折上有他那师门的香灰味,只怕是与那个什么师兄有了勾连。
可他堂堂一个高管,与道士有什么可勾结的?难道还能做法来把肖瑶推上皇位不成?
第26章 萸然
大路不识一条的肖瑧在廊道中拐了个弯儿,立马就忘记了东南西北前后左右,只听得见肖珝唤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了片刻。
但他越走,却离那声音越远,也不知是他找错了方向还是肖珝认错了路。
当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夜色早已经黑到周遭都只剩下无尽的暗沉,凉凉的寒风呜呜咽咽地从树冠和屋檐刮到他身上,衣角被吹得不断扬扬落落,让他总觉得是有东西在绊他的脚,吓得浑身都快瘫软了下来,大喘着气,靠在一出廊柱边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我不怕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有什么妖魔鬼怪就来吧,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一道灰暗的影子像手一样地抚过他肩头。
肖瑧立马就跪了下来:“啊啊啊啊啊哪位神仙大哥啊!您……我再也不乱说了!求您不要吓我啊!”
身后那道影子好似顿住了脚步,另一手搭在了他另一个肩头。
肖瑧差不多要五体投地了,已经哆嗦得连话都讲不出来。
还有一滴热泪从他的眼角滚落了下来。
凄凄惨惨戚戚。
“你……不是在找我吗?”那影子说道,语中带笑。
“唔?”肖瑧脑子僵住,方才慢慢吞吞地回过头来,战战兢兢地望向了身后。
岂不正是萸然!
“啊!你……”肖瑧一抹脸上还挂着的泪痕,想起方才自己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拍到九霄云外去。
实在是太丢脸了!
堂堂四殿下,不仅是个路盲,还是个胆小鬼,更是个贪生怕死欺善怕恶之辈!
何况是在萸然面前!
萸然轻轻蹲下身来,与肖瑧相对,眼角弯弯,却丝毫没有嘲笑之意,语气温和如斯:“抱歉,此前有急事来不及送你,现在没事了,我带你去你大哥的书房吧。”
肖瑧愣住。
此前他遇见萸然时,萸然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不愿搭理他,令他颇为心伤。这时却突然自动找上门来,还称要送他,这件事如此鬼窍,难不成是有所图谋……
萸然……对他……有所图谋?!
于是肖瑧警惕地眯了眯眼,上下认真看了看萸然,接着立马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却又甘心授受的模样:“那好吧,就拜托萸然公子了。”
图谋就图谋吧,难不成还能吃了他!
如果真的要吃,那也就吃了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
肖瑧还是小心翼翼地一手牵住萸然的袖口,心头扑通扑通乱跳的节奏几欲让他窒息。
然而萸然在前走着,步伐如常,神情如常,连束在脑后的乌黑长发和深色缎带都如常。
肖瑧低声骂了自己几句沉不住气,就见萸然顿了一下脚步,才急忙吹出一声口哨,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微抬起头,瞥着萸然的双眼,纠结了半晌才开口:“可我大哥说你不是东宫中的人……”
“太子殿下骗你,”萸然语气很轻,“我的确是东宫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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