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冯征挑挑眉,像是信了他的话,转开话题道,“怪罪自然是不怪罪的,只是冯某特地给您递了帖子,您既到江南,却不曾到访,唯恐您不肯赴约,一时太过心急罢了。
“时近年关,冯家祠堂刚刚落成,正逢内人诞下麟儿将满一月,三喜临门,设宴全族,自然得请戏班来唱堂会。”冯征说,“自打我接管沪上,适逢战乱,近十年不曾有过举族相庆的大日子,眼下沪上正太平,我已向大江南北所有成名的角儿发了拜帖,希望顾老板也不计前嫌,不吝赏面!”
顾声一顿,婉拒道:“沪上流行做打,我专……”
“哎?”冯征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顾老板先别忙,我还有话想顺道请教顾老板呢。”
他兀自给自己斟上茶,放在鼻下略晃一晃,似是对顾声审慎的目光浑然不察。
“当初井田和幸的事一出,到处传说是柳眠受惊误杀,就把柳眠毙了给日本人交代,我一听就怀疑此中有诈。”冯征用茶水润过喉,若有若无地瞥了顾声一眼,开了腔,“后来听说沈闻昌上了津州,我就猜他也得倒霉,您猜怎么着?我前一天晚上还琢磨着,第二天天还没暗,就听说他情妇和他一块倒了霉。”
顾声脊背稍稍一颤,冯征唇上略一牵,不作觉察似的又抿了口茶。
“不知冯先生突然提这些是什么意思。”顾声淡淡地说,甚至稍稍转了转脖子,让僵直良久的脊背稍微舒展一点。
“哎~顾老板冰雪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这两人,死的活该,多痛快哪。”冯征一笑,摆了摆手,“您既然还在这里,就必然还有下一个……不论下一个是谁,我想,‘处刑’是断不肯夭折于此处的。”
他眯细眼打量着顾声,顾声倏然回头,眼里一瞬间流过近乎狠戾的寒光:“……你威胁我?”
“哎!顾老板你看你,”冯征连连摇头,“我就是这么一说,问问您觉着这下一个会是谁。再者是我实在仰慕顾老板的戏,希望能听顾老板好好唱一唱,想请您到府上来做个客罢了。”
他话说得当真情真意切,眼角皱起的褶子里藏着深浅莫测的笑,偏着脸,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身侧的年轻人。
那眼神略微透着一些与他地位所不符的露骨,晶亮的高光里蓄着某种不容回绝的决意,像是暗藏在深处的猛禽凝视猎物时的眸光,只要那段雪白的颈子稍稍一转,就会扑出去咬断它似的。
顾声的眼睫略微颤了颤,双手冷似的袖在衣袖里,下垂的眸光晦暗不清。
轻微的拉下保险栓的声音从外侧传来,寂静良久的大厅里响起令人齿寒的“啪嗒”一声。
冯征瞥向顾声的笑意更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九点之前还有一章~
(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双更的理由_(:з」∠)_好吧我只是想在彻底凉凉之前在分频新晋上挣扎一下tvt)
第28章 玄机
28.
顾声眉宇间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停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平视着冯征缓声问,“……还有谁会来?”
那个笑骤然在冯征脸上扩大了开来,他眯眼道:“凡是你能想到的,叫得上号的,都来!南派的尚葆仪,侯培贵,北派的桂海生,林兰芝,光眼下收到的回帖里头列的的节目,就够办它个三天三夜的了!”
“嗯。”顾声兴致阑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哎!您想通就行,”冯征把茶杯往顾声那儿又推了推,“有些话咱们私下说说,要是传出去,多影响顾老板声誉,是不是?来来来,喝茶,顾老板请!”
冯征对此事颇为上心,他是不多见的先立业再成家的人,第二任当家的大老婆进门晚,已过而立的人如今得第一个儿子,家族祠堂落成更是不得了的大事,看样子势必要把这酒席办得风光无限,以示冯家在他手上承前启后、生生不息了。
“我命人看了日子,这个月的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六都不错,”冯征召人把草拟的节目单呈上来给顾声过目,“听说顾老板近来在浔州演新戏,邻里呼声甚高?”
“不过都是即兴的唱段,博个彩头罢了。”顾声扫了眼单子,看着剧目和饰演名单,倏地一愣。
《王宝钏》,尚葆仪。
“顾老板真是太谦虚了,这压轴戏我可给您留着,您可千万莫拂了冯某的面子。”冯征示好道,见顾声神色似有倦怠意,转而道,“好了,顾老板一路上辗转多时,舟车劳顿,想必已经乏了,今日就在府上歇一晚。小张!”
他的口气不容置疑,话音一落就喊手下安排住处,不料就守在门外、本该应声前来的警卫却没有动静,冯征一皱眉,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外头突然起了一阵兵荒马乱似的噪声,仿佛是有人强行闯入院门,一个排的警卫高声警告,列兵包围的一片纷乱的脚步声里,男人一声怒喝:“谁敢开枪?!老子要进去,谁他娘的敢拦着?!”
冯征眼皮一挑,侧脸对佣人抬抬下巴:“先带顾老板到后堂,我出去看看!”
“砰”!
正门骤然大开,门里璀璨的灯火倾泻而出,映亮院子里暗淡的天光,傍晚的寒风随之贯入正厅,呼啸着裹挟每一个在场者的胸膛。
荷枪的警卫紧张地端着枪拥在门口,面目因难以遏制的恼怒显得狰狞的高挑男人破门而入,木质的枪托几乎要在他非人的紧握中变形,男人的目光掠过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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