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大夫来诊脉也没什么精神,恹恹一整天。
到傍晚,奉成一派来迎驾的内侍苏永吉来到栗阳。
此人是奉成一亲信,在内侍监算年轻有为,而立之年就手握宫禁大权,为奉成一左膀右臂。与奉成一不同,苏永吉一张白面脸,常年不苟言笑,甚为严肃,宫中小儿多怕他。
温行为苏永吉设宴洗尘,前几天赶来的昭义节度使也在宴上。昭义节度使带有美酒和舞姬,宴上觥筹交错,歌舞不绝,还有美人侍酒,温香软玉环绕。
温行搂着美人纤腰,隔着酒杯看端在上座的思安。
思安睫羽低垂,仿佛宴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主意,侍女几次凑上前劝酒都没有反应,忽而似有所感抬起头,正对上温行的目光。
他皱起眉头,一副张口欲言又顾忌着场合的样子,急切得将要站起来,还没出声,不慎碰倒侍女递过来的酒杯,葡萄美酒尽撒而出。
侍女忙跪下陪不是,思安再抬头时,温行已经转过去与昭义节度使说话。两个形容妖娆的舞姬舞罢从场上下来,款款走到温行旁边,一人依偎温行怀里,一人敬酒,温行就着玉手将酒饮尽,引来座中不少人叫好,昭义节度使哈哈大笑。
倒无人注意思安这边的动静。
苏永吉离得近,目光射过来,侍女吓得连连磕头,声音都带上哭音。
思安忙让她起来,见少女的衣服前襟都被酒沾湿,轻声道:“且去换件衣衫吧。”
少女衣衫单薄,水渍正显出胸前轮廓,思安微微别过眼去。少女脸红低头,小声说了声“是”便去了。
苏永吉近前问道:“圣人可有不适,是否离席安歇。”
思安咬了咬唇,道:“不用。”
如此一直坐到曲尽人散,思安未能和温行说上一句话。
夜里各自歇息不提。次日清晨天还未亮,耳边似有嘈杂之声。数次梦中惊醒逃亡的经历让思安总有些不踏实,听到声响,人未清醒心中已经警铃大作,霍地睁眼。
将将坐稳,房门被人从外撞开,阿禄像在拦着谁,踉跄退着进来,一直退到隔扇后,对方使了大力,阿禄一骨碌滚到思安榻前。一群人涌进思安的屋子,苏永吉带的内侍和禁军你推我挤,与其相抗衡的是平常值守府衙的宣武军护卫,呼喝相斥,两边手按刀柄,只差兵刃相向,阿禄从地上爬起来,张开手挡在思安身前。
“快住手,住手!如此惊扰圣驾成何体统。”
苏永吉向内侍和禁军摆摆手,状似恭敬朝思安行礼问安,屋里刷刷跪满一地的人,乌压压一片人头。
早间寒凉,思安拢紧被子,问:“何事如此?”
阿禄也跪着,抬起头正要说什么。
苏永吉一步夺到思安面前,道:“臣有罪。”
思安被他唬得后退,背心抵墙。苏永吉虽然为人严肃,声音却十分低缓,说话也不急躁,绵软柔和,思安稍定了定神,道:“阿、阿苏何罪之有?”
苏永吉再拜,叹道:“臣等护驾不利,至圣人乱中涉险,又遭奸人所害损伤圣体,请圣人责罚。”
思安道:“你不必自责,本是迫不得已无心之失,况且有成郡王率军护驾,朕甚安。”
苏永吉低着头沉默一息,才开口道:“奉内相自失了圣人踪迹后心急如焚,夙夜忧叹,听闻圣人所在才稍能安寝,又闻圣人损伤龙体,十分挂念,特派臣等日夜兼程赶来迎驾。”
语调可谓恳切。
思安却是不相信这些话的,只道他赶早就来必所求。
果真苏永吉道:“圣人宽宏,臣等更应当感念圣恩,身死无以为报。臣等望能日夜守护圣驾,以尽职责,以全忠心,求圣人成全。”
阿禄十分不服,也朝思安拜道:“启禀圣人,他们一早闯进来,要撤换府衙护卫,又要将奴赶出去,奴不愿离开圣人!”
苏永吉冷眼看着阿禄,轻慢道:“你是什么东西,圣人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阿禄并不退让,道:“奴是东都宫内侍,凡宫中内侍皆是圣人奴仆。奴到圣人身边就是圣人的人,非死不敢离。”
苏永吉冷笑道:“好个非死不敢离,快把这不知死活东西给我拿下。”
禁军一涌而上,护卫们纷纷挡在阿禄面前。
原来一早苏永吉就带人闯入府衙后院,以圣人安全原应由禁军负责为由,要撤换温行安排的宣武军护卫。阿禄早起准备思安起床洗漱之物,看见一群人冲进来,忙要阻拦,唯恐他们惊扰思安安眠,苏永吉却道阿禄根本不配侍奉圣人,要治阿禄逾越之罪,于是阿禄和宣武军护卫与苏永吉一众难相恒,不知是否有意,禁军一面往思安住处推搡,就有了思安眼前的景象。
苏永吉眉头都没皱一下,朝思安拱手道:“还请圣人裁夺。”
阿禄心里骂道:好个请圣人裁夺,岂非借圣人之名与成郡王作对。抬头悄悄往上看,思安缩起身子裹在被褥里,未曾梳洗,头发有些散乱,脸上尽是茫然无措。
第十一章
思安默了半响,道:“阿苏何至如此?”
以他所知,苏永吉不会无故发作,他们此次足带了两千禁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部分在城外扎营,一部分随苏永吉进城。禁军装备精良,必要时与人作战,即使对方人数多也不见得会吃亏。当然两千禁军不能与温行驻扎栗阳的军队人数比较,但又不是真要开战,奉成一既派来,自然有给苏永吉底气抗衡温行的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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