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分的痛心。傅幽人只想道:“傻陛下啊,那个伏鸳鸯把你当成面团揉捏,你却将他视为心肝。”也是情之一字闹心啊,傅幽人摇头叹气,只说道:“首先,得有人给鸳鸯少爷求情,才能谈别的。”皇帝却道:“现在唯有祁公能够给他求情了。他和祁公交情倒是不错的。”傅幽人却冷笑道:“现在事情闹那么大,需要那求情的人跪他个几天几夜,脱下自己的顶戴来力保,我看祁公未必做得到。”皇帝闻言便灰心至极,只道:“这谁又做得到?”傅幽人便道:“奴倒想到一个人,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皇帝双眼放光,只道:“真有这样的人?是谁?”傅幽人便说道:“那就是伏圣后。”皇帝一时愣住了。傅幽人便道:“现在只有伏圣后愿意为伏鸳鸯舍身求情了,伏圣后毕竟是神圣皇后,如果她肯脱簪跪席,必然能够引起大家的重视。这时皇上再出现,表示为了安抚她会饶过鸳鸯的性命,代价就是让伏圣后辞去神圣皇后的头衔,我想她也是会同意的。”皇帝听了傅幽人这话,满脸的欢喜,又说:“那是当然的!哎呀,傅郎你真的是我的宝啊!果然唯有你才可以解朕的烦忧!”傅幽人见皇帝这样欢喜,心里又隐隐难过起来。他倒是越发觉得愧对皇帝这单纯的喜爱了。
傅幽人面圣过后,便至日度宫跟太后复命,并将面圣的过程详细告诉了太后。太后闻言颇为满意地点头,又笑道:“我看你果然不错。不枉皇上那么信任你,你果然是能做事的。这皇帝心思单纯,容易被身边的人摆弄,本宫也十分的忧虑,唯有看你是最安分的,还是让你回宫伺候皇上,使他免受蒙蔽,别再闹出伏鸳鸯这样的岔子。”傅幽人却是不太愿意离开迦蓝,只道:“其实小才虽然身在花姬之侧,但却心系太后,也是个可信之人。他已投诚了,这样难得之人,刚刚立功,就要夺他内侍总管之位,岂非叫人不安?再者,公子骄男身边又无可用之人……”皇太后便道:“你说的,本宫都明白。只是那个小才还是太嫩了,在宫中应付不了那么许多,骄男现在身边也没什么事,平日他在军中带着内侍也不便,只让小才在珈蓝居打点就好。也不是说要削他的职位,只是恰好你要进去,让他出来侍奉公子,反而是他的造化。再说了,让你看着珈蓝居,做这样的杂活,实在大材小用。”傅幽人见小才那样的千伶百俐,要取代他去照拂伏迦蓝,让傅幽人打心里的不爽。皇太后微微侧目,说道:“怎么?你不乐意?”傅幽人忙说:“奴不敢!奴誓死追随太后、公子。”皇太后冷笑道:“去吧。”
这回傅幽人出门,却是鸾音姑姑相送,使傅幽人满心的忐忑。这鸾音这么高的辈分来送他出门,没让他觉得脸上有光,倒使他浑身不自在。果然呢,走到一半,那鸾音便说起话来了,只听得她说:“闻说傅郎也是能断文识字的,当初才让您当了掌印太监。”傅幽人忙笑道:“不、不,小人不过略认得几个字,倒是昭夕兮才有文采,因此他当的秉笔太监,我就是掌印,不用识得多少个字?”鸾音便道:“最近太后却说起一个典故来,我是十分不懂啊,不知道您听过没有?”傅幽人心想:“我说吧,肯定有故事!”他说道:“嗯,愿闻其详。”鸾音便道:“傅郎听说过羽人僭祁公的故事么?”这话一出,傅幽人浑身冷汗直冒,头顶冒烟,半日没话说。鸾音冷眼看着傅幽人的反应,便心想:“这小子还真读过书,知道这个典故啊。”半晌,傅幽人才整理好思绪,冷静下来,说道:“这典故好冷僻,我想了半天呢,仿佛是春秋的故事?”鸾音笑道:“果然是。”傅幽人便又道:“不知道我记得真不真切,若记岔了,还请姑姑指正。”鸾音笑道:“我不过一介宫婢,能知道几个字,还怎么指正?”那傅幽人便说道:“原是春秋时期,齐景公长相俊美,有个男官员因此暗慕他的美色,使他非常恼怒,想要杀死这官员,是这个故事么?”鸾音笑道:“便是这一个。”傅幽人又继续说道:“然而晏子却劝谏说,说‘拒欲不道,恶爱不祥,法不宜杀’,指的是拒绝yù_wàng是不道德的、憎恶别人的爱是不祥的,在法理上不应该诛杀这个爱慕者。”说着,傅幽人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道:“想必太后也很同意晏子的说法?”鸾音笑道:“这故事到这儿,太后还是没什么意见的。她也认为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官员的因为国公俊美而多看几眼甚至心生爱慕也没什么问题,反而可能更忠诚呢,但逾越则不可为,抱背不可为。”傅幽人心中也是惊骇万分,不知自己的心神何时泄露了。
原来这是小才服侍花姬所知的秘密,小才为了对太后表忠心,将此情告知。太后并无动怒,还说:“如此荒诞不经之谈,本宫不愿意再听见。你也不许再说。”小才慌忙答应了,又由此认为太后非常信赖和看重傅幽人,才有了小才连夜到珈蓝居向傅幽人投诚的一节。太后原本还疑惑为何傅幽人对伏骄男如此忠诚,甚至愿意冒死力保,原来是陷入色障了。如今太后想明白了,便也觉得无妨,又觉得自己把儿子生得那么好看,也是引人犯罪。
傅幽人心中的不安却也不是来自于太后,太后既然让鸾音说了这样的话,便是并没有要计较他这点小心思的意思。只是要警告他别有非分之想,不要想着成为公子骄男的男宠,这一点他也是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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