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渊明都看了过来,祝火阴郁一笑,竖起食指挡在唇边:“少嚷嚷,我可有很多‘甜蜜’回忆要和他叙旧呐。”
王公们闲话饮酒,高台下的兵士却凭借着对血腥的幻想取暖。他们的嘶吼蒸腾了口中寒气,铺天盖地焚烧了文华熙。
神族所谓仙骨,是贯穿全身的仙脉,修为愈高愈有力,文华熙虽被废功体,却仍是王族,自然难取。刀斧手先剖开了他的肌肤,沿着两臂切开肉身,声音竟流畅如棉絮。
仙脉在骨骼中,在血肉中,挑选出最老练的刀斧手先以长刀,沿着网格切割他,再换一柄刁钻的匕首,在他体内游走试探,每一下都令他痛不欲生。
最后再换带倒钩的小刀,将仙脉沿着一点筋从全身挑出。挑出后离了血肉滋养,会寸寸凝固,直到成为一截截仙骨。
大萨满赐福过的刑具,剖开ròu_tǐ后仍能无暇愈合,自然也是为了在魔众面前展现无边法力。文华熙却一点也不为此感到庆幸。
一开始,刀锋亲吻皮肤,只有微凉的颤栗。像牛毛细针,或蜂蜜叮咬。
很快最尖锐的利器便深吻他的肌肤,被活生生剖开时文华熙脑海中一片懵然。他以为他奋力挣扎了,然而被铁络子罩得像一条翻了白肚的他不过是惊惶地闷哼了?*;他以为他能撑过去的,但如果释放他,他会立刻在地上痛哭流涕,狼狈得像一滩软泥;
而这只是开始。
倒钩剔出的血沫飞溅,台下观众因肉腥味而高叫不休。连刀斧手都因长久的精细工作而在大雪天出了汗,汗渍令面具染了铁锈。
三种工序分三人完成,刀都不知换了几把,文华熙却仍然死死睁着眼睛。
即使隔着天遥地远,也看得清他眼中紫霞云烟。本就浓郁的紫,因剧痛中的失神而显出了癫狂的凄艳,这样的形象大大满足了狂躁的魔兵,许多人已经解下了战甲,喘着粗气赤膊互击。
仙脉离体的刹那,就像全身的骨头被一瞬间粉碎,而那个瞬间又被拉长为无数个轮回。硬而钝的刀生生地挫着他的骨头,自己的血温暖了他的双足,文华熙已经没有力气做出表情,他想他的骨头一定已经被磨得碎屑飞扬,透明得像此刻大雪。
五脏六腑被一只手强行扭转颠倒,痛苦和眩晕让他茫然地张着口,却遗忘了怎么喘息。
他在无意中挣扎得拗断了自己的脚踝,却毫无知觉。被捆绑得只剩脚趾可以扭动,都能将脚踝拗得明显地扭曲撕裂,高高翘起一个怪异的弧度。
他也猜不出自己到底有多痛,又用了多大力气。
——又或者,疼痛对他已经是个模糊的词语。
文华熙不知自己还会不会再有任何“感觉”。
黏着血块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口中铁锈并淤血,因不能吞咽而堵在喉中,硬是生生烧得他失了声,教观赏者觉得无趣。
他大可以叫两声,声音像乌鸦的指爪擦过铜锣。观赏者满意,才不会一叠声地喊着要刀斧手特意放缓动作。但文华熙眼前一片漆黑,漆黑中五颜六色光斑闪烁,便索性也将他们当做了墨点,咬碎牙龈,不喊一声。
明知这样会积郁内伤,明知已经屈膝,又何苦在此时清高。
但他仍从头沉默到尾。
雪落纷然,山河也归于寂寂。
在终于被恩准失去意识的一刹,文华熙漠然地想,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是如此绝望地恨着玉肃,若能重来,他宁可投胎为虫蚁走兽,屠夫案板上被剔尽肉沫的一扇肉,也绝不愿与他相识!
刀斧手捧起熠熠仙骨时,魔众的欢呼声震得角弓那不可一世的应牛也扬起了蹄子,勉力塞住自己的蒲扇大耳。
即使端坐高台,众人也看得清,文华熙的仙脉是氤氲的碧蓝色,在日光下很快凝结,远看便如一泓宝剑。
雪已经停了,狴艳先起身,凶荼却仍死死坐着。她不耐地“啧”了一声,“没求饶,倒还算有一把骨头。”
祝火思量道:“但他闷了这么长时间,大萨满都救不了他。”
凶荼缓缓松开紧攥的拳,“不,他会活下来。”
这是文华熙和他的交易,胆大包天的奴隶同主人的交易。但当那截仙骨被展示在眼前,这已经变成两位君王之间的承诺。
魔主久久地被震动了,文华熙被剥了筋骨,软得像一页纸般被按在了兵士臂膀间,拖曳的长发被血污模糊地看不清原本颜色。
对方茫茫然地昏了过去,一路被拖举着,一路犹在滴血。凶荼从没想到他的血可以这样流,仿佛要将整片大地都浸满血泪一样。
然而自早上起的大雪已下得及腰深,狴艳要纵马回宫,本想邀凶荼同骑,却无论如何唤不回他的神志。
却是渊明忽然出列,抱臂跪在凶荼面前:“臣请求留守王都!”
角弓骇笑:“你不是每次都抢着往交界跑?怎么,终于也转了性想留下享受享受了?”
凶荼慢吞吞地转过了头:“理由。”
“现下守护结界关乎地气稳定,臣没有万全把握。”
祝火笑了:“你倒替我说了。不错,现在两界结界震荡,我自小同家父镇守交界,对情势更了解些。就算你不提,我也是要自请守边的。”
角弓瞥他一眼,低声道:“你是想趁陛下不注意,绑了人去往死里折腾罢!”
祝火心情好得出奇,竟也不恼:“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可是‘旧梦重温’。”
——只不过,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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