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就走开了,却不去找瑄分尘,随意的走着。
玄天道的确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房屋旁,道路边,都长着郁葱的绿树。整个道观的围墙有一段没一段,和没有也差不多。他跨出去,忽然围墙后一闪,白色和一大把绿色正扑在他身前。
“呃……你应该被吓到的。”
“为什么?”
“会以为是山妖什么的——”
“山妖没有你这么无聊。”
瑄分尘挫败的撑头,立刻又很有精神的道:“热吧?这个给你~”
瑄分尘做过桌凳,做过书架,替同修装修过房子。把配发的剑不小心劈断后自制了一把,教剑术的道师硬是没发现。每月发的补贴就他存的最多,要不是道士,同修都怀疑他是准备老婆本。
姬任好从绿莹莹的杏子伞上摘了个杏子,瑄分尘很高兴。
伞是用很多杏子枝扎的,选了叶子最绿,杏子最甜的。瑄分尘给两人撑着伞,看姬任好剥杏子。姬任好剥好了,递到他嘴边。
——不要么?
不是……
姬任好收回手,填进自己嘴里。
瑄分尘舔了下沾到杏子汁的嘴唇,甚是哀怨。
姬任好把杏子核吐在手心里,用手帕包住。瑄分尘一路呸呸呸颇有种出一路杏子树的气势。姬任好实在看不下去,道:“这还是观里面,谁扫地?”
“不用扫地啊。”
观里分石板地和泥土地,泥地是给树围一圈的,瑄分尘说,吐在石板上就该扫,全扫到泥土地里,来年就长树了。
瑄分尘看了看姬任好,道:“那,该吐哪里?”
姬任好道:“吐我这里吧。”
说着把手张开来,里面团着手帕。
两人一路走着,瑄分尘道:“我带你去个避暑的好地方,保管比你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要好!”
姬任好很感兴趣,心情雀跃起来,他才十几岁,毕竟有个少年的样子。两人拉着手来到玄天大殿后,瑄分尘还顺来一壶酒。
瑄分尘回头道:“爬啊,怎么不爬?”
他三两下攀上殿顶,可见熟练。
姬任好犹豫着,还是爬上去,视野骤然开阔,只是太阳大了点。瑄分尘一撩衣摆,把杏子伞缠在殿顶飞檐的兽头上,扯开,于是清风习来。
两人坐在殿顶,你一搭我一搭喝起酒来。
潇洒与萧瑟的区别,在于一个被同修看到了,一个被道尊看到了。
玄天道主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额头上的青筋触目惊心。
姬流光抚掌大笑,道:“不愧是道主亲传,青出于蓝木秀于林,而且不拘一格,天马行空啊,哈,哈哈哈哈——”
这种事情其实不少,观里人都干,不过这次道主想接待姬流光,换了个馆所,一眼就能望到大殿。一般殿顶都是一窝一窝的,之所以今天只有瑄分尘倒霉,是因为他的同修见他领了个美人,商量道这会老婆本能用上了,就不上去打牌了。
姬流光看着那两个少年把酒临风,略微的笑着,道:“那殿还有个角,不如我们也去?”
道主额上的青筋更凸了。
“流光……是姬任好跟你学,不是你和他学!”
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啊……他默想。
可这带头的是瑄分尘啊。
姬流光看着道主的脸色,也不知道为啥这么乐,简直开心毙了。
道主极其丢脸,拂袖起身,要把这个小兔崽子抓下来以儆效尤。忽然风声动,一看,那两人在屋顶上动起了手!
姬任好和瑄分尘把一壶酒喝完,都有点醉了。这酒是厨下私制的烧酒,不是放曲的,蒸馏了数道,比山脚下卖的更带劲。瑄分尘打了个酒嗝,道:“有酒无菜!”
如果这些人上殿还带酒带菜,殿顶会变成泔水桶……
姬任好酒力也有些发作,靠着兽头,忽然道:“你那轻功怎样了?”
瑄分尘想起掉水里那次,大窘,道:“问这个干什么!”
姬任好半牵嘴角,笑也没笑,分明是一副讥笑的表情。瑄分尘大怒,一脚就扫了过去。姬任好蓦然弯腰,让那脚点空,笑道:“要打就打,谁怕谁?”
瑄分尘大喝,右手直伸,左手回缩胸前,单足而立,飘然如风摆荷叶。姬任好一脚踢开酒壶,身子微倚,十指一前一后,箕张如龙爪。两人在屋顶上对立一瞬,忽然一齐出手!
“妙!”
姬流光击节而赞,又摇头道:“这一招用的不当,抓他颈项不中,就应该换成肩头,然后龙游步绕背,从后挖心——”
道主眉头紧皱,却也没动。
比不过自己比孩子,比的过也要比孩子,所有的人都逃脱不了这个逻辑。两人倒也继续看下去。只见两少年打的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道主点了点头,眉头居然有点舒展。
下面观战人潮如涌,上面打的开心热闹,完全忘记这里是哪了。忽然瑄分尘身子一震,脚步不听使唤走了个趔趄,砰啪一声砸在大殿顶上,碎了许多瓦片。道主一惊,抢前一步,见殿顶姬任好飞扑过去,一把揽住瑄分尘,脚尖在墙壁上旋抹勾点,仓促落地。
姬任好低头,看见瑄分尘皱着眉头直发抖,好像冷的。他抬手掬起他额边一缕黑发,发现它正在变白。
高歌一曲掩明镜,昨日少年今白头。
姬任好知道瑄分尘六岁时受了那一掌,无法根治,道主终于想出法子,将掌毒引入头发。每发作一次,头发就白一分,等完全灰白之时,就是他痊愈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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