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点?”
瑄分尘认为晚饭后不宜剧烈运动,更缺乏创意。
不过那些东西几百年没吃过饭,想是心里不太平。
他身形闪进,白天转成黑夜。
青石大柱高冲上顶,看不清的花纹有密密的台藓。几个大肚鬼颤巍巍站一边,肠子滴答滴答流下。头顶吃吃声,一个女子花团锦簇,游移下来,道:“道长——”
眉目如画,一片柔美fēng_liú,就往怀里一靠。
瑄分尘右手一接,左手一送,人没等靠上,又旋出去了。女子捂嘴,吃吃的笑:“道长何必认真……不着天不着地的,你知我知,还有谁知?”
瑄分尘很散漫:“一个下巴都砸掉的骷髅,你让我亲哪?”
修炼到他这地步,眼睛一闭一张,原身毕现。想想……确实不会有啥胃口的哈。
女子黑眼转青,全身骨骼擦出尖啸,要挖他的眼!
长袖一甩,咯啦手腕掉了一百八十度,对手破口大骂,仓皇而逃。
瑄分尘颇感有趣,绕进那重重折折的青石甬道里去。各种各样的鬼魂与妖魔看着他,缓缓避开。一是不敌清圣之气,二是瑄分尘这个名字早预登仙道簿,杀了他,天降五雷神火,生不如死。
他们跟在后面,找另外的机会。他们最久的,被关了一千五百年。
瑄分尘第一次进来,有些好奇,他也不怕什么,就一路走。看风景和看鬼景,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上了几转石阶,渐渐无趣,就想回头。
花团锦簇又呼的出现,狠狠的盯着他,道:“你长的也不怎么样。”
“是是是——”
其实这样的回答,意思无疑是“至少我还有脸”。
一团花恨恨咬指甲,又不敢拿这道士如何,且步且趋。
瑄分尘道:“你不用生气,塔里所有人,我看来都是这样。”
——死了成百上千年,全是穷凶极恶,拣个骨头端正的就不错了。
“未必。”
女子忽然笑了。
瑄分尘见她笑的古怪,想起最近塔里妖气大涨,定有来头,就道:“你还能找出个活人?”
她笑吟吟的道:“是啊。”头也不回,飘走了。
瑄分尘好奇心又起,见那妖魔不慌不忙,分明有意招他,就一路跟着,这一跟就跟上了十八层,曲径湿滑,妖魔越来越少,妖气却越来越高,直逼眉窍。一转身,女子不见了。
莫非是陷阱?
瑄分尘放缓,踏进一处描金门楣。一半倒塌了,一半剥落。
这塔都是规矩筑的,多少块砖,柱子多长,都有讲究,怎么会有这东西?
好似进了废弃宫殿,楼台寰宇,紫气千秋,看出夕日辉煌。愈进里,愈华美无量。过了九曲石桥,六片轻纱飘起,遮住门内。
瑄分尘停住脚步,略犹豫,妖气又越来越淡,简直可以确定,什么都没有。
莫非他被涮了一道。
薄雾笼罩,还是踏了进去。
看摆设,是卧室,室中还隐隐有香。一张八仙床上,层层叠叠的薄帐撒下。瑄分尘忽然了然,传说两千年前,道主降伏妖王,使琉璃锁链,特建七星八卦塔。因强悍之理,起抚慰之心,连妖宫一道搬入,重重镇锁。两千年已过,魔性早去,只剩一具朽骨了吧。那女子不敢擅入,大概想借刀杀人,而不知道妖王已逝。
一掀帐幔,琼华流落,珠玉迸溅,这辈子未见此倾国绝色。
瑄分尘一身浑元道真,妖狐鬼魅无不趋之若骛,妖艳淫浪。他一贯是左手来右手送,xx你好,xx再见。而面前酣睡之人,其艳其美,非人间可见。他所见妖鬼放到这人之前,简直是一低低低到地下,只配扶脚抬鞋。
瑄分尘呆立半晌,合眼又开,眼中真身,竟然没有两样。那女子说的“人”,竟然就是这个!
“你究竟是鬼是人?”
他探身向前,见华衣下一条琉璃锁链扣住脚踝。微一犹豫,半托起那人,在锁链上掐了几个符咒。
姬任好醒来,辗转不安,道,除了名字,什么都忘却了。
然后瑄分尘,撒谎了。
心慌到讲“狼来了”的故事,就想躲到门后去。
姬任好由莫名而到自若,一天道:“怎么来的这样晚?”
瑄分尘抖抖湿嗒嗒的衣袂,道:“下雨了啊,我今天带了好茶……”
“下雨?”
“呃,是我那边有人找,哈哈,掉水里了。”
“原来有人找就叫做下雨。那你天天过来,我这里是不是天天下雨?”
姬任好口角噙笑,瑄分尘陪笑,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再犯,提水泡茶。姬任好一动,又道:“我还不能走路吗?”
瑄分尘支吾,叹道:“一时还拿不下去……先喝茶吧。”
“每次都喝茶。”
瑄分尘只觉他妖韶霸气,正对眼看了,又难描难画一股天真,令人怜爱。
“分尘。”
“嗯……嗯?”
姬任好不大高兴:“真无聊。”
瑄分尘却高兴了,献宝一般,从身后掏出一物,是张棋盘,又是两个棋孟。
姬任好聪慧过人,学了下法,无比兴奋,一直缠住瑄分尘。两人从上午下到下午,又从下午下到晚上——自然,塔里是看不出的。
瑄分尘轻轻收拾,姬任好咕哝两声,忽然抓住他的手,道:“你怎么总要走,那边比我这要好么?不是一样漆黑……”
瑄分尘有些意外,心却扑通跳了一下。
“回去有什么好,一个人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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