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一人高的铁树,那铁树上还挂了两条红底金字的喜联,一条上书:恭贺瓷洲乔迁之喜!另一条上写的是英文。
雨天里,到处都暗幽幽的,姜瓷洲摸索着穿过天井,又进到片院子里。这院子比先前的天井要大上许多,一眼望出去便看到间没有安门的大客厅,厅里有两张太师椅,椅子后头是一块顶天立地的屏风,左右都看不到窗,再没其他家具摆设了。院子两旁各有一间长条状的屋子,都只有一层,屋檐低低矮矮的,天上的乌云仿佛都因此压得更低,人眼更捕捉不到什么光了,姜瓷洲从行李袋里摸出个手电筒,看了一圈,地上绿茸茸的,到处都是青苔。他走到东屋门前,东屋正对着院子这一侧装了两扇活动铁门,没有设窗户,一堵水泥墙壁刷得雪白。东屋的门上也上了锁链和铁锁,斜雨飘飞,锁链上满是雨腥味。西屋则是木门大敞,里头空空如也。挨着东屋,紧邻客厅的地方还有间小房间,十分隐蔽,门上挂了三个锁扣,姜瓷洲一一打开这些铁锁,进了屋。屋里有床,有书桌,书柜,衣橱,墙上有画报也有奖状,床铺上,枕头被子一应俱全,书桌书柜一尘不染,自带的小浴室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毛巾架上工整地放着三种尺寸的毛巾,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只是屋里有股霉味,久久不散。姜瓷洲把大门开得更大了些,他在床上坐下,盯着玻璃淋浴房看了会儿,提着行李又出去了。他去了东屋,铁门沉重,推动时嘎嘎作响,东屋比西屋和客厅加起来还要宽敞,正中央摆了张皮沙发,不远处,几张长桌紧紧依偎在一起,好些个金属炉子在南墙墙根一字排开,边上是两个大熔炉,北边角落整齐地陈列着三罐液氧罐头和两罐瓦斯,这些罐头附近的墙上还打了个洞,通了两根加了安全阀的管道出来,这管道一直延伸到一张不锈钢桌子下面。另有些煤炭,沙料,纸箱,还有辆小铲车,随意地散落在屋子各个角落。姜瓷洲摸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他打开灯,却不见光,他又接连试了试卧室,西屋,前院的厨房和浴室里的灯,都没能点上。
老宅用的是电热水器,没有电,连个热水澡都洗不了。无奈之下,姜瓷洲去厨房找出个水壶烧热水。他还在厨房里找到了一包白蜡烛,一袋子纸钱,一盒拆开的安全套,已经用了两个了,一个被丢在了厨房的垃圾桶里,另一个不知所踪。垃圾桶里还有半打空的啤酒瓶。
冰箱里堆得满满当当的,速冻食品,果酱鱼子酱鸡蛋青菜,什么都有,冰箱也没通电。姜瓷洲把一只生鸡拿出来闻了闻,鸡肉还没臭,鸡的眼皮耷拉着,黑眼睛里透着点白,像颗日渐褪色的黑塑料珠子。姜瓷洲把鸡扔进了水槽。一盒香草雪糕被人打开吃了半桶,勺子都没洗,就在另外一格水槽里头躺着,一群蚂蚁包围了它。
煤气管道和水管还能用,唯独缺电,屋漏偏逢连夜雨,姜瓷洲的手电筒撑了不多久也熄灭了,他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能用的电池,倒让他发现了一个玻璃烛台,他安了根蜡烛在上头,炉上烧水时,姜瓷洲拿着烛台往门房走去。老宅的总电闸就安在门房里。
门房建在大门边上,是间窄小瘦长的木屋,只有门,没有窗,此刻门是虚掩着的,姜瓷洲把蜡烛伸在前面往门房里扫了眼,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他推门进去,烛光下,蓦地出现了一双赤`裸的脚,那脚很脏,脚背上深一块浅一块的都是泥巴。姜瓷洲缓缓将蜡烛抬得更高,火苗颤动,差点烧到他的头发,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蜷着身体靠在墙边的人,这个人的脸埋在臂弯里,他怀里抱着一把铲子,很像工房里常用来铲玻璃碎片的那把。
姜瓷洲思量了片刻,他想这个人可能是他的父亲,或者母亲,于是又喊爸又喊妈地呼唤了好几声,可这个人一动不动,什么反应都没有。
姜瓷洲往前走了一小步,轻轻地,悄悄地靠近过去。
程浪?
他最后试了一试。这时,他离这个人已经非常近了,他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呼吸沉稳,想必睡得很熟,大概是个流浪汉吧,身上透着酸臭的气味,头发又长又油腻,屁股下面是条起了球的编织毛毯,后背似乎靠着一只包,那包的肩带拖在他的大腿边上,黑漆漆的。
姜瓷洲推了推这个流浪汉,流浪汉猛地惊醒了,大叫着霍然跃起,挥起铲子就朝姜瓷洲打了过来。姜瓷洲反应不及,摔在了地上,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脑袋,砰一声,姜瓷洲的手上挨了一记,蜡烛从他手里掉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开了。那流浪汉却没继续攻击他,也不叫了,他静静的。姜瓷洲从指缝里看出去,毫无章法滚动着的烛火在流浪汉的脸上映出一道道一闪而过的影子。
他应该还很年轻,他的眼睛是浓黑的,他喘着粗气扫了眼姜瓷洲,迅速扭过头,转了过去。
姜瓷洲捡起了蜡烛,轻声和流浪汉说话。他不介意流浪汉在这里睡觉,他不会报警,这是他的家,他姓姜,他只是来检查电闸的。说着,姜瓷洲爬起身,找到了总闸,拨弄调试了一番,电还是没通。他放弃了,叹息着坐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流浪汉还站在原地,姜瓷洲吃巧克力时,他不时偷看他一眼,姜瓷洲明显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了,遂又摸出了颗巧克力,笑着递给去。那流浪汉没肯要,反而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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