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不显诡异,只显哀伤。
此情此景,俞立刀只能默默转身,离开这个因为失去而陷入疯狂悲痛中的少年。
他不希望自己强撑的意志,也因为被梵珏的悲伤感染而崩溃,他生命中从来没有这样一刻,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软弱。
一年后·清明
「殿下,您真的要亲自去萧公子的坟上祭奠么?」老总管听完梵珏的吩咐,有些担心地问:「奴才每旬都有派人去祭扫,是不是就别……」
毕竟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不用在主子的脸上看到那么悲伤的表情了,如果这次去了萧公子的坟上,万一他触景伤情,又变回从前的那个样子要怎么办?
「你去安排吧,我自有分寸。」梵珏打断他,从一大堆奏摺里抬起头来,「过了这么久,我也该去看看他了。」
一年的时间,梵珏已经彻底改变了少年的模样,长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儿男。作为这个国家的未来君主,他将自己的时间几乎都投在了朝政之中。先前因为太子废朝而反对他的那些大臣,也渐渐认同了他的能力,转而站在了支援他的一边。
很多个深夜,当梵珏站在皇宫高高的城楼之上,俯瞰整个京城时,他的心底并没有因为即将掌握这个国家的大好河山而快乐;相反地,他只感觉到了寂寞,一种没有人能够拥抱自己的寂寞,一种刻骨铭心的寂寞……
那寂寞每一天都在蚕食着他的心灵,当阳光升起的时候,它会因为紧忙的事务而褪淡一些,让梵珏有个恢复的时间……可每当夜幕降临,它便横行无忌,在梵珏的心底拉出一条条血痕……
两年时间,他终于接受了萧金卿已经死去的事实。
而他,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麻木,才是他目前心境的唯一写照。
还记得加封大典的前夜,父皇把他召进宫去,语重心长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恨我没有废掉皇后,但是有些事情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可以讲清楚谁对谁错的,我希望你能体谅我身为一个丈夫的苦衷。你一直都是我最器重的孩子,也许再过不了多久,你就要代替我站在这个国家的最高处,你要记得你的肩上并不是只有我的期待,我希望我的臣民未来拥有一个英明贤能的君王,而不是个感情用事的弱者,他们交托给你的不仅仅是他们的信任,而是他们的生命和他们的福祉。」
他接受了父亲的安排,进入了权力的最中央,用对臣民的责任感支撑自己,一直走到了今天。
可是,皇朝的太子并不快乐,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清明的这一天,梵珏一个人带着香烛和祭品,来到萧金卿下葬的那座山岭。
萧金卿死后,他坚决不肯送他的棺木回天云山庄,而是挑了京城外景色最优美一座山岭将他下葬,墓碑的方向就朝着九王府。
站在山脚,树林里的风吹过来,将他素白的衣摆高高撩起,梵珏想到自己每次路过山下,连抬头向上看一眼都不敢,真不知道今天是哪里来的勇气。
他深深吸一口气,迈步住山上走去。
一座青石坟冢,便是萧金卿最后的归宿。
梵珏走过去,慢慢蹲了下来,「金卿,两年没见了,你在这里还好么?我很好,现在已经是太子了,父皇说他年后就准备退位给我,要是我愿意,下个月就可以住回皇宫去。」
梵珏将坟头上新长出来几根杂草拔去,又将祭品拿出来在坟前摆好,点燃了香烛插好,「你别担心,我还是会常常出宫来看你的,以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你在那边会不会孤单?有没有交上新朋友?你人这么好,又爱管闲事,不会又捡了个路上偷萝卜的小孩子回家吧?我跟你说,不要随便捡别人回去,万一又被缠上了,你要怎么办?」他说着,好像真的看见萧金卿苦恼的脸,不由得笑了起来。
梵珏倒出一杯酒,慢慢洒在坟前的地上,「你看,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是连一杯酒都没有喝过,这杯就当时你赔给我的吧。」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朝着墓碑晃一晃,仰头喝了下去,「我们来聊天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么?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瓶天瑛髓吗,你一定不明白为什么解药会变成春药,其实冬至那晚我喝下去的酒里并没有毒,花瓶是我故意推倒引你进来的,春药发作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
他笑了起来,摸摸那块石碑,「你现在一定很生气对不对?你不要生气,等我将来到了你那边,你爱怎么罚我就怎么罚吧。」
风从远处吹过来,坟墓四周的树林沙沙作响,这一刻,梵珏好像真的看见萧金卿就坐在自己的对面,熟悉的脸上带着熟悉的无奈表情。
梵珏将脸慢慢贴在冰冷的墓碑上,声音很低很低,「金卿,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么?为什么从来都不来见我?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呢……」
早已不知眼泪是何物的眼眶,微微发红,汇聚了越来越多的水气……
起先是一滴,滚烫晶莹,顺着脸颊流到削尖的下巴……随后又是几滴,滑过腮边,沾湿了衣领。
「金卿……」再一句哀切的呼唤,泪水顿如决堤之洪,在萧金卿离开了五百多个曰夜后,终于蜿蜒在了梵珏的脸庞上。
梵珏抱了萧金卿的墓碑,泣不成声,「金卿,大哥!我好想你……」
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你都没有醒来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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