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点上一支烟,深深抽了一口,长长吐出烟雾。
而眼看着那瘦子完成这一系列举动的俞阳,有点儿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坐在床沿,也有点儿反应不过来那家伙刚才为何要扶着他的大腿弯腰去掏啤酒,更不明白为何这个谈不上多好看,身材也过于单薄的家伙,就在皱着眉,低着头点烟时,骤然间冒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性`感。
一手是烟,一手是酒,纪轩把自己扔在床边的旧沙发椅里,抬起脚,搭在小茶几上。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房间里环绕着刚劲有力的乐曲声,借着音乐的流动,俞阳环视了一圈屋里的摆设。
家具都是旧的,但是干净齐整,地上没有地砖地板,而是擦得锃亮的水泥地。涂着浅绿色墙围子的墙面还算白,又或许是天花板上那盏老式管儿灯的灯光不够亮所以看不出被烟熏黄的墙角和每年夏天都会添上几笔的蚊子血,三开门大衣柜正中那面镜子角上还有花好月圆的图样,五屉桌上就是那台音质感人的老录音机,挂着竹林图案的“秋裤蓝”窗帘底下摆着脸盆架子,鸳鸯戏水的搪瓷盆磕磕碰碰了不知道多少年,再然后是地上的老暖壶,玻璃柜里的铁皮青蛙,靠着墙的一辆墨绿色大永久,和挂在车把上的木吉他……
颠了颠屁股,听着钢丝床动听的吱呀声,俞阳觉得,自己恍惚回到了童年时代,那个还相信共产主义会实现的时代,那个白衬衫蓝裤子红领巾干干净净抬头能看见星星的时代。而那个时代的产物,就这样活生生摆在眼前。那一刻,他坚信纪轩也是个念旧的人,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发自内心的念旧,并非像他,追求迷恋着什么装逼的v风,却只是为了标榜自己的品味与众不同。
挫败感,难以言表的挫败感,从心里酸不溜丢泛起,在舌根蔓延开来,想要重新咽回去,都难。
“你喜欢老物件儿?”他边问,边在自己身上摸烟。
“舍不得扔,反正一样用。再说了,老物件没甲醛啊”咧嘴一笑,纪轩指了指那台录音机,“那玩意儿比我大一岁。然后那大衣柜是我爹结婚时候买的,还有那大永久,是我爷爷留下来的,这床,我小时候淘气,连蹦带跳的还在床梆上磕掉过一颗门牙呢。”
边介绍,边回味,眼里居然有种可爱的温暖弥漫开来,俞阳看着这样的纪轩,听着满耳朵的老歌,无奈地笑笑,一声叹息。
“你一有钱人,没体会过这种穷人日子吧?”对方故意使坏地问。
“你得了吧。”这倒是问不倒他,“听冰子说,你八八年的,对吧?我比你大六岁,穷日子也是记得的,有钱都是后来的事儿了,胡同口跟着家大人排队买冬储大白菜的印象还清楚的很。”
“是不是还穿着棉猴儿?”好像被说到了充满快感的点,纪轩亢奋起来。
“棉猴儿,棉裤,大棉窝,一应俱全。”俞阳也忍不住笑出声,觉得刚才的尴尬被瞬间缓和没了似的,又舒叹了一声,他本想再找个新话题,却再度被打断了。
这次打断他的,不是纪轩,是音乐。
不,其实,也得说是纪轩。
前一首歌结束了,后一首紧跟着冲撞出来。
那真的是冲撞出来。
感觉更有年代感,也更激烈的前奏之后,是格外熟悉的曲调,俞阳直到那个跟着音乐扭起来的货在亢奋中呼啦一下儿就脱掉了那件宽松式的卫衣之后猛地反应过来,这首歌是《十分十二吋》。
好了,可以断定这盘磁带不是盗版就是自己灌制的了,单曲混在专辑里,显然就是任性的编排再组合。
而至于就在他面前毫不顾忌还格外自然地跳出《低俗》中特拉沃尔塔那段经典扭扭舞的纪轩……
俞阳失去了描述能力。
他觉得脑子发烫,眼睛发胀,心里发浪,胆子发胖。
什么狗屁优雅,什么操`蛋风度,在这个来自八十年代中期的封闭空间里,在音符的刺激下,在酒精和尼古丁的交替催眠中,他忘了所有,忘了平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一纵身从床上坐起来,他开始跟纪轩面对面,跳着对称的舞步。
那瘦皮猴儿愣了一下,僵住了,停住了,似乎是发觉到了了不得的什么真相,真相的震撼程度甚至超过了卫星上天,导弹落地。
“我`操,你行啊哥哥!你行啊!你学过是吗?!”就算喝醉了,也还是看得出来人家的动作更劲爆更专业的,纪轩一脸惊异大声问。
“在国外的时候,学过一点。”并没有否认,也没有装作很牛`逼的样子,俞阳实话实说,然后在对方转身弯腰去小圆桌上抓酒瓶时,发现了那单薄的、光溜溜的后背上明显的刺青。
那是一对翅膀。
“你这个……”
“噢,纹身啊,好看吧?”喝了口啤酒,脸上泛着醉意的家伙牛`逼哄哄,“花了不少钱呢。”
“这是……天使之翼的意思?你信教?”看着那对翅膀,俞阳控制着想要伸手去摸的冲动。
“我信个鸟的教啊,这是我有一年喝大了,进了个纹身店就说要纹这个!弄到一半儿我酒醒了,后悔都特么来不及了。”自嘲地傻笑了几声,蹦跶累了的男人重新坐进沙发椅里,目光朦胧地叨叨叨,“还天使呢……我这身板儿,充其量就特么是一只鸡。”
想着“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俞阳摇摇头,而后略作沉吟,转过身,几下解开自己的扣子,脱掉那件贵死人的真丝衬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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