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他好像有着刚出生的孩童都比不上的干净单纯。
我看到暖暖的黄光映在弗兰克的眼上,也看到人鱼的身影狠狠地印在他的心上。
人鱼发现了我们,他表现出了一种带着好奇的惊慌,好像不知道是该逃走,还是来研究研究这两只从未见过的“鱼”。
弗兰克松开了捂住我的手,向人鱼游了一步的距离。
人鱼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点,弓起身体露出獠牙,一脸凶恶。
弗兰克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张湿透了的纸,冲着人鱼打开。
那是他第一次贴到玻璃上的那幅画。
人鱼疑惑地歪了歪头,好像意识到那张吸引了他的画是这条有两个尾巴的鱼创造的。他收起了那副戒备的姿态,试探着向弗兰克游近了一点,又游近了一点。
我飘在原地,不敢惊扰这一幕。
我看到弗兰克无意识地扔掉了画,向人鱼抬起手。人鱼也犹犹豫豫的伸出手,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碰触对方。
我的眼前突然一黑。
虽然描述起来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只过了短短三分钟。三分钟是我带着弗兰克时施法的极限。我们回到了潜艇里。
弗兰克赶紧冲向了舷窗,然而人鱼已不见踪迹。
“对不起,我……”我耙了耙头发,不知如何开口,“要是我再强一点……”
然而弗兰克并没有听到我说了些什么,他扭头看我,眼里闪着光,语无伦次的说着:“谢谢你!萝丝!谢谢你!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我会小心的!
“至少在今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爱他。”
10.
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每当我闭上眼睛,弗兰克说“我爱他”时的神情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
爱,他说的是哪种爱?是爱父母的爱?是爱宠物的爱?是爱深海的爱?还是……
我试图让自己放轻松一点,但我做不到。我说服不了自己,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一种爱。
他说的是我最不想承认的爱。
我总是想起很久以前一个东方姑娘讲给我的故事,那是一个飞鸟爱上游鱼,关于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故事。
相爱是否要相守?相爱如何去相守?
我隐约意识到我犯了错。弗兰克何时爱上了人鱼?若他从未直面人鱼,他是否能意识到自己的爱?
种种拷问让我的心备受煎熬。
但我已经无法回头,我只能安慰自己,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变好。
11.
自那天开始,海底游变成了我和弗兰克每晚的固定项目。弗兰克在潜艇上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栓了一根绳子,每晚都会在上面留一点来自地面的小礼物,有的时候是一个水果,有的时候是一些亮晶晶的饰品。
请让我跑题一秒,谴责一下弗兰克对我无情的剥削。
我们很少遇到那只人鱼,只有空荡荡的绳子能证明他来过。
直到有一天,弗兰克在绳子上发现了一条视死如归的鮟鱇。
弗兰克的表情看起来很有趣,那是一种夹杂了欣喜若狂和无奈头疼的复杂表情。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问。
“你在想这个绳结打的真丑吗?”我说。
“在陆地上,有些雄性动物会送给雌性自己的战利品,这能展示它们的捕猎能力和雄风,是求偶最好的筹码。”他包含爱意地抚摸着鮟鱇,还差点被咬到了手指。
我实在是不想看他那副陷入热恋的蠢像,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准备怎么处理这条鱼?”
拿回潜艇显然不可能,我们无法解释这条鱼的来历。
他有些犹豫:“如果放掉它,却正好让他发现这条本应该被我收下的鱼呢?拒绝战利品就是拒绝求偶。”
……看起来你对自己被放到雌性的位置上适应良好啊。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在向你求偶?”我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怼他。
“因为我不会放弃一丁点希望。”他算准时间解开绳结,牢牢抱住鮟鱇,在瞬间的黑暗后回到了潜艇,“嘿,朋友,帮我处理一下这个小宝贝吧。”
看着在地板上活蹦乱跳的鮟鱇,我崩溃地捂住了眼:“哦!老天!杀了我吧!”
第二天早上,整个潜艇的人都吃到了味道奇怪的牛肉罐头。
12.
第二天,弗兰克又带回来了一条鮟鱇。
第三天,弗兰克带回来了一个长条状透明的不明生物(原谅我,我并不想称其为鱼)。
第四天,第五天……
弗兰克一直和人鱼进行着这种在在我眼里只能叫做交换礼物的行为。他们之间的情谊是否增长了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潜艇里的人们对食物的容忍度在呈指数下降。
又过了几日,我们收到了次日返航的指令。不过返航指令是因为“储备食物疑似全部变质”这种事,是我怎么都不能想到的。
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除了我和弗兰克的所有人都在欢呼,甚至有人激动地说出要吃一个月司康去庆祝返航这种可怕的话。
我干笑着,心虚无比,也庆幸无比——直到听了这个理由我才惊觉之前的行为有多么的草率,我是哪儿来的自信去认为那些从未见过的海洋生物没有毒?要是大家吃出了事故,以死谢罪都不能弥补这个过失。
我去看弗兰克,发现他眼神空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得,我就知道不能指望陷入热恋的人去正常思考。
我叹了一口气,心底隐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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