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打了五六通电话,剧组那边才有人接。
“不好意思啊,刚在忙呢,手机关静音了没听见,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拿吧。”
顾礼洲报了个方位,刚放下手机,就看见一道张扬的身影正趴在马路对面的一处栏杆上冲他挥手。
炙热的阳光挥洒下来,照得男孩脸颊泛红,就连头发丝儿上都闪着光亮。
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淌入了脖子里,和主演一模一样的那身衣服,将他的体型修饰得格外修长。
那笑容,和他清早梦境里见到的,奇妙地重合了。
钟未时的双手举过头顶,来回地挥舞,手里还捏着抗议的旗帜。
由于剧组拍摄拉着警戒线,他只能站在十米远的地方看着,对上顾礼洲的目光之后,热情得出人意料。
“你是来看我拍戏的吗!”
“……”看来智障的毛病是改不掉了。
顾礼洲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走过去,“是啊,你今天是主演的替身?”
“啊,男二号的替身,”钟未时头一回在片场见到认识的人,有些激动,不过他也不至于这蠢到觉得顾礼洲是来看他拍戏的,“你怎么过来了?”
顾礼洲反手一指,“帮朋友送点东西到剧组,刚冲前边那人是你啊?”
“嗯。”钟未时点头一笑,丝毫没有因为角色的卑微而感到一丝窘迫,甩了甩脑门上的水珠说,“一次过的!帅吧!”
“帅。”
顾礼洲无意间发现他的额角磕破了一点皮,从钱包里掏出一枚半透明创可贴递过去,“要吗?”
钟未时想说现在还不能贴,一会还有好几场戏要拍,但右手还是不自觉地抬起来接过,“谢谢啊,你来得真及时。”
顾礼洲微微一笑:“不客气。”
钟未时听见副导演喊人,落下一句“回见”就急匆匆地飞奔过去,就像是一只精力充沛的小豹子。
恍惚间,顾礼洲仿佛从他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烈。
顾礼洲点燃了一根烟,微微眯缝起眼睛,盯着那道不断奔跑的身影。
群演的妆发很多都是未经打理的,钟未时四肢修长矫健,活力四s_h_e ,再配上一头突兀的造型,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有一场是枪战戏,钟未时扮演的小炮灰中枪后直接从二楼上翻下来,砸在一块脏兮兮的软垫上。
起身时,扶着后腰,不停搓揉。
看起来很疼。
顾礼洲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钟未时还他新衣服时的窘迫神情。
“就这衣服吧,我感觉我也没必要穿这么好……”
其实他当时特别想说,你穿着肯定合适。
可惜,那件t恤后来真没见他穿过。
当天下午,顾礼洲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说是张苟人已经抓到,但因为联系不上李玉勤,要他再去一趟分局了解情况。
这一了解就是好几个钟头。
回到303时,顾礼洲累得像条死狗一样往床上一摊,阖上眼睛叹了口气。
张苟对自己的诈骗行为供认不讳,但他把骗来的钱全都拿去给主播打赏,挥霍得一干二净,全部资产加起来都不超过五千块。
张苟从小父母双亡,文化层次较低,基本就是不学无术又贪财好色的典型。
警察进门时被屋里的味道熏得差点儿栽一跟斗。
张苟正跟某视频网站和女主播聊得火热,对方热辣艳。舞跳到一半,视频就被警察给切断了。
“我真的没钱了!关就关吧反正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哪儿住无所谓!反正钱我是真的没有!”
顾礼洲当时在心底念了无数遍‘杀人犯法’才压制住了当场掐死他的冲动。
三十多万不是一笔小数目,老妈知道那钱一分都还不出来绝对得难受上好一阵。
她还是那种宁可自己躲起来偷偷哭也不愿意倾诉的人,指不定还因为这事儿抑郁上了。
得想办法把这笔钱还给她。
顾礼洲拨弄着遥控器上的按键,思绪乱飞。
钱的事情好解决,但怎么还,是个问题。
最好是让其他人假扮成警察,代为转交。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有人在家吗?”
“翻花绳看不看啊?”
顾礼洲眉眼一弯,浑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看!”
钟未时一听张苟被警察逮到之后先是一阵激动,得知30万打了水漂以后神色立马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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