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早实行。”
李渊淡淡地瞥了裴寂一眼,神情中看不出喜怒:“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确是好计策,兴兵之事,最怕的就是师出无名,他倒是计划得周全。”
饶是裴寂,也摸不清李渊的心思,只能附和道:“世民办事,一向是深思熟虑的。”
李渊许久没说话,裴寂只好偷着打量他的表情,冷不防听到一句:“你倒是事事向着他,玄真啊,你是真的在做好人,还是已经成了世民的人了?”
裴寂悚然一惊,他慌忙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应道:“我此生,只效忠李家。”
李渊却嗤笑了一声,并不买账,直到冷汗缓缓地从裴寂脑门上滴下来,他才开口道:“玄真,你要,就算有一天,这天下真的姓了李,那也只有建成是嫡长子。”
裴寂的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着,李渊在上首看见了,轻笑道:“你还记得这座宫殿么,那个时候,我还是晋阳宫监,你是副监,皇帝不来,我们便终日守着这宫殿。天下四处都反了,可太原却风平浪静,晋阳宫内,又养着多少貌美的宫娥。”
裴寂知道李渊要提及的是什么事,自从那件事以后,裴寂每一次与李渊相处,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行事,生怕一不留神就激怒了李渊。
如今李渊问起,他不得不答,只好应道:“记得。”
李渊似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一晚你设宴,我多饮了几杯,你领来一众女子,我分明记得你说是乐伎前来助兴,我也没多想,一夜春风过后,你却告诉我那些女子并不是乐伎,而是晋阳宫的宫娥。”
裴寂两股战战地听着,他知道这事在李渊心里,从来就没有翻篇,在李渊眼中,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全心信任的知己了。
“后来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世民授意的,他和他的部下,早就想掀翻杨家的天下,可又怕我不同意,这才出此下策。玄真,我体谅你的一片好心,也要你记着,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
李渊的语速很慢,对裴寂来说,就是一种漫长的煎熬。终于,他听见李渊道:“打不打长安,我自有决断,至于你现在应当做的,是去查一查,给世民献计的那个人是谁。”
裴寂松了一口气,当他走出晋阳宫的大殿时,后背已经完全汗湿了。
家国天下,在皇位面前,亲兄弟算不上什么,亲父子,也算不上什么。
第十一章
李渊的心思,就连裴寂都不敢妄加揣测,所有人都在等李渊的命令。
最终,李渊同意攻打长安,大举挥师南下。他的军队,是隋王朝最精锐的部队,本来应当北御匈奴,可如今却将矛头对准了隋的君主——杨广。
李世民军中,称心出神地盯着战争沙盘,连房玄龄走到他身后都没有察觉。
“直儿,今天的功课可背好了?”身后突兀的声音,让称心吓了一跳,他连忙回头道:“背好了。”说着他便等着房玄龄来考他。
在教学一事上,房玄龄绝对是一个严师,要是称心因自满而有所懈怠,房玄龄的藤条,就会一点都不客气地抽到儿子的小腿上。
称心吃过一次那藤条的苦,就再也不敢糊弄了事了。难怪上辈子,房玄龄会教出一个一板一眼,循规蹈矩的房遗直。
房玄龄看了一眼那庞大的沙盘,又瞥了瞥紧抿着唇的称心,沉声道:“直儿方才在瞧什么?”
称心一顿,小声应道:“我在看突厥。”
“突厥?”房玄龄有些诧异:“为什么看突厥?”
称心指着长城之外的一大片土地,再指了指太原,疑惑道:“我在想,他们为什么不乘机进犯,太原守军一撤,明明就是大好的机会,他们觊觎中原那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房玄龄盯着称心若有所思的神情,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直儿,在你看来,突厥屡屡进犯,为的是什么?”
称心蹙眉道:“难道不是为了鲸吞国土,取隋而代之?”
房玄龄笑道:“并不见得。突厥世代居于草原大漠,子民大多无拘无束,他们进犯中原,为的是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却并不一定想要那最高的宝座。”
称心迟疑道:“可即便是这样,如今也正是可趁之机,中原纷争,突厥难道就不想坐收渔翁之利?”
房玄龄反问道:“谁说突厥没有坐收渔翁之利的?”
称心愣住了,房玄龄见状,低声道:“你瞧瞧如今突厥对中原秋毫不犯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和中原的某一方谈妥了,这渔翁之利也有许多种收法,不用自己出手,静待他人送上门来不是更好么,毕竟突厥与长安,相隔甚远,纵然始毕可汗再厉害,也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称心难以置信地望着房玄龄:“阿耶的意思是,李渊他......”
称心语塞了,虽然贞观年间,他久居深宫,可是也曾听闻太宗大举征讨突厥的事迹,李渊“勾结突厥”反隋,这是他从未料到的。
房玄龄看着称心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轻叹道:“直儿,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如果此番我们不联合突厥,有突厥的大军进犯边境,即便我们的兵将再神勇,也不可能兵分两路,这是兵家大忌,必败无疑。”
听着房玄龄话中的意思,称心也不知道此计究竟是他献给李世民的,还是李渊早已想到,提前部署的。
但是,李渊和突厥联手,却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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