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爷”跟“夫人”,她到现在也改不了口。
出来的时候,她的面色惴惴,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开口。
靳屿自然察觉到了,他并没有问,而是绕过她,上了楼,开门之前还听到张姨开口制止他:“少爷,你先别进......”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房间很暗,只开了两盏床头柜上的台灯,一个少年坐在床上,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他的手上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正在专注地擦头发。毛巾很长很大,他的动作一起一伏,时不时露出细长的脖颈与白皙的后背。大概是因为房间的空调开得有些冷,他的腿上盖了条薄毯,却遮挡不住脚踝。他的脚踝很细很白,脚丫不安分地晃晃悠悠,在灯光的衬托下跟块嫩豆腐似的。
这时,他似乎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动静,转过了头。他的脸比他身体更好看,两颊还有点红红的。他定神看着门口的人,眼睛登时睁得圆圆的,跟斳嬗现在手里抱的那只猫那样。
第三章
“操,你、你来这里干嘛?”他先是中气十足地说了句脏话,后面一句话磕磕绊绊地说出来又显得底气不足。话刚说完,他还悻悻地打了个喷嚏。
靳屿的视线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逡巡,但他的目光太平静,看不出任何一丝戏谑,良久开口:“这是我房间。”
方鹿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揣测这句话的正确性。
靳屿转过头看向杵在门外的张姨,后者这才有功夫解释起来。
原来靳家与方家是三代世交,方鹿鸣从小就经常来这里串门,只不过当时杨心桦跟靳成山正在闹离婚,她未雨绸缪,早早带着靳屿搬离靳宅,开始找律师谈判二人的财产分割与领养权,导致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交集。
解释过后,靳屿也明了了方鹿鸣这会儿又在跟他的父母闹脾气,所以打算在靳宅住上几天,而靳屿也就过年时候会回来一趟,两人就这么刚巧错过了。
“房间这么多,再安排一个吧。”靳屿撂下这句后,就径直朝方鹿鸣走了过去,留下一脸愣怔的张姨。
方鹿鸣只觉得他面前落下了很大一片阴影,挡住了从床头传来的光线。
靳屿皱眉看着他在床上留下的水渍,开口:“两个选择。”
他那头黄色的头发被毛巾遮挡,唯独一张脸露出来,看上去才正常一些,像是意料到靳屿的回答那样,说:“那你走吧,这床已经被我睡过好几天了......”
“你走,或者滚,”方鹿鸣恶作剧似的话语登时被他打断,“随意。”
前者怒目圆睁,光着脚丫自床上站了起来,与此同时身上盖着的被子松松垮垮地滑了下来,露出白得晃眼的身体。下一瞬他觉得有些赧然,想拿起薄被遮挡一下,但是又想到他们两人都是男人,他身上有的他也有,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又像拿了烫手山芋般将被子丢开。
“你他妈凭什么这么赶人?我都在这房间睡了好长时间了,被子都跟我产生感情了!”
“别以为这是你的家,我就会给你点面子,在学校还不是照样被我揍!”
靳屿将他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看智障似的乜了他一眼,不再与他作任何的口舌之争,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抽出被他踩在脚下的棉被。他受惯性驱使重重地摔倒在床,还没来得及发火,靳屿便拿被子里三圈外三圈地将他裹成了一只蚕蛹,然后一把扛起走了几步,将他丢到了门口。
门毫不留情地关上,方鹿鸣挣扎了好半天才从里面钻出来,气喘吁吁地说:“你他妈,明天给老子等着!”还气不过地将被子甩在了门上,然而被褥太软了,实在发不出什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声音,于是他又朝门啪啪啪地踩了好几脚。
第二天,不到六点靳屿便醒了,之后再也没有任何睡意。
下楼的时候,那只猫便兴奋地趴在他的鞋背上,拱成一个球,似乎想缠着他不松爪。靳屿低下头,无视它可怜巴巴的眼神,轻轻踢动了下。它登时四脚朝天歪倒在一旁,却仍不死心,因此在靳屿从楼梯口至餐桌这一短短的路程上,它不断地尝试扑上去,最后干脆一肚皮贴上地板、两只爪子拽着他的脚踝蹭了一地的灰尘。
斳嬗已经坐在椅子上吃着早饭,她先是跟靳屿说了声“早安”,随后便留意到他的脚下,有些吃醋道:“铁蛋跟你只见了几次面,为什么就喜欢粘着你!”
靳屿留意到了这只猫的名字,拿面包的手顿了下:“铁蛋?谁给它起的?”
斳嬗朝楼上努努嘴:“就是那个鹿鸣哥哥呀。另外铁蛋除了你,也很喜欢他的,”她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愤愤不平道:“明明是我跟它相处的时间最长,它却还总不跟我玩,我在这个家里很无聊啊。”
靳屿斜睨了她一眼,轻斥:“不要叹气。”
她闷闷地“哦”了声,又开始低头啃起手上最后一块油条。吃完后,她朝靳屿告了别,蹦蹦跳跳地钻进了车子里。
在斳嬗走了不久以后,方鹿鸣又噔噔噔地下了楼。他似乎还没有完全睡醒,眼睛半睁半阖,嘴角耷拉下来喃喃自语着什么,头发还没梳,横七竖八地肆意翘着,犹如一夜台风暴雨过后的草原。
铁蛋察觉到了动静,“嗖”地从靳屿脚边离开。它的身姿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灵活,活蹦乱跳地跑到方鹿鸣面前,后者动作十分娴熟地猫腰将它抱在了怀里,但眼睛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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