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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回到南朝皇都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全须全尾的离了北原,却在南朝的土地上被一伙追兵整整追了数日,围剿他的皆是南朝人,一招一式尽是暗卫的作风,可最奇怪的是这些追兵不是要杀他,而是一心要在他身上找出什幺东西。
陈九笃定这并非凌睿嫌他办事不利而遣出的影卫,他一贯心思细腻老成,用尽浑身解数与追兵纠缠许久,最终弄清这伙人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杀他带回来的萧然。
他在已经无人居住的景王府里见到了凌睿,空荡荡的小屋是萧然曾经的住处,时至今日这里已经什幺都不剩了,连一件衣服一根头发都荡然无存。
陈九吊着最后一口气跪在凌睿面前将所有的事情一一讲清,便装出行的凌睿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事实上自萧然离开都城一去不回之后,他就再没有笑过。
陈九将萧然的话尽数转达,早在十年前他就见识到凌睿对萧然的执念有多可怕,死寂一片的屋子里他只能听见自己身上血往外流的声音,他最终因为伤重而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凌睿叫了随行的侍卫进来带他去治伤,他浑浑噩噩的陷进一片黑暗之中,等到他清醒的时候前朝与后宫早已变了光景。
凌睿回宫后去见了他的皇后,这是先帝为他选得良配,柳氏的母家曾扶持先帝上位,是满朝文武之中最富声望的世家,许久未见的女人在他面前款款而拜,衣裙端庄眉眼明艳,凤冠中的红珠不低一双明眸眼中的半分光彩。
这便是世家出身的嫡女了,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毫无瑕疵的模样,即能撑母仪天下的担子,又能艳丽温婉引男人怜惜。
凌睿曾想只要她安分守己,他便留着她,他早已在自己的寝殿边上为萧然隔出了一个偏屋,等萧然回来让他夜夜专宠,有这样一个贤淑规矩的皇后在,他也好用她来挡一挡随之而来的非议。
可萧然不回来了,不仅人不回来了,而且连一件东西也没留下,柳氏亲自替他打理了旧府中的摆设与物件,他再三下令不许任何人动萧然的住处,可就在即将清理完的那一日,萧然的旧屋走了水,除去砖墙砖地,其余一切都化为灰烬。
凌睿对她的杀心在萧然旧屋被烧的那一刻就已经存下了,至于她暗中使人去截杀可能接回萧然的陈九这件事,说到底只是个火上浇油的引子罢了。
凌睿仍是皇子的时候永远都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贤王模样,他对柳氏的母家一向毕恭毕敬,即使称帝之后也纵容柳氏的父亲在朝堂上肆无忌惮的指点江山,他放的线够长了,长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定会忌惮世代忠良的显赫世家,长到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会知恩图报善待助他登基的妻子。
连一向聪颖的柳氏都觉得凌睿不会问她的罪,事成她是清了一个隐患,事不成是给凌睿一个哑巴亏,只需让父兄在朝堂上多多帮衬便能弥补,在她看来,萧然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影卫而已,更何况当年凌睿自己也是站在猎场外对他见死不救。
然而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凌睿了,予她凤印与后宫大权的俊朗帝王朝着她伸出了手,她嫣然一笑想扶着男人的手臂窈窕起身,然而她扑了个空,凌睿钳住她的颈子命侍人掰开了她的口,药丸沿着她的口腔滚过咽喉直落腹脏。
明宣十四年冬,也就是南朝仁景帝上位的元年,这一整年于南朝诸臣而言都是动荡不安的,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各国威胁平定,崇关开巨矿铸兵的这个冬天,南朝朝廷里最先倒塌的并不是为其他皇子鞠躬尽瘁的世家,而是当今皇后的母家,曾扶持凌睿走上帝位的太师府。
新帝念夫妻旧情,并未苛责新后,可皇后柳氏与父母兄妹情感极深,以至痛不欲生整日以泪洗面,最终神智疯癫在宫中纵火,其贴身的侍女看着她神情恍惚的走入火中,最终只剩枯骨一具。
新帝仁厚,将她追封谥号摆入宗族灵堂,然而无人知晓柳氏的遗骸最终只是被扔去乱葬岗做了一具孤坟,她永远不会进入皇陵陪在百年之后的凌睿身边,仁景帝在棺椁里空出的那个位置,是留给一个永远不会回到他身边的人的。
南朝的风云变幻没有逃过休戈的眼睛,他挑挑拣拣的说与萧然听,萧然兴趣缺缺的听了两句就嫌他吵,不是拿榛子和肉干堵他嘴,就是直接用靠垫或是书本砸他。
海力斯在初冬回了昭远,牧区回城的官员理应先去见休戈禀报各项事宜,他进是进了议事厅,可还没站定就被等候已久的何淼淼直接拖出了殿门,亏得他一向把折子写得事无巨细,即便何淼淼正大光明的拉着他跑出去罢朝三日,也没耽误休戈的正事。
北原有冬日祭祀的风俗,每年冬天,当大半青壮从牧区归来,昭远城里热闹起来的时候,城中就会开始着手准备,举国的祭祀没有太繁琐的过程,只由当下在位的王与后主持,在群山之中设上祭坛,一祭天地、二祭祖辈先王、三祭为国战死的英灵。
出兵的事情就因萧然的一个故事而告一段落,塔拉的人手仍在监视着崇关的动向,休戈忙着国中祭祀,萧然忙着学祭祀的各项事宜。
北原世代君王从不信奉巫族之说,所以祭祀的过程着实不算难,但麻烦在祭典之上一定是要用北原语的,萧然抱着何淼淼写别别扭扭的发音纠正过来。
他把这件事情当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休戈本可以替他去念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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