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是我们的手足啊……难道还比不上那所谓的声誉?”沈离央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从前我们没有能力,只好忍气吞声,难道现在还是只能不了了之吗?”
崔广胜叹了口气,说:“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明白。”
沈离央冷笑,“我什么都明白,就是有些不明白大哥你了。”
“你!”听了这话,一贯亲和的崔广胜也难免有些动气,刘桂香连忙给他抚背顺气。
沉默了一阵,崔广胜才重又开口,“上回跟着你来的那位顾姑娘,这次没一起来么?”
沈离央听他提起顾流觞,心中更是奇怪。当初担心他对顾流觞不利,所以她并没有将顾流觞的真实身份报上来。后面与朝廷所作的交易一事,也用其他理由搪塞过去。
“这天寒地冻的,她体弱多病,自然不好随我来回奔波。”
“上次见着,倒真是弱不经风的样子。”崔广胜摸了摸下巴上齐整的短须。“顾姑娘那见识谈吐,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吧?”
沈离央的脸色微变,“不过是个地方小官的女儿罢了。”
“原来如此。”崔广胜的手在腿上敲了几下,“只不知是哪个地方呢?”
沈离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大约是宛城一带的吧,别人家破人亡流落在外,我也不好细问。”
“嗯。”崔广胜点点头,也不再问。拿起筷子随意的吃了几筷子菜,又论了一会儿政事。许是觉得乏味了,侧身对刘桂香说:“你前些日子不是说酿了几坛葡萄酒么?正好今天妹妹也在,还不让人去拿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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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太尉府。
顾流觞坐在案前,看着那些熟悉的摆设,心中感慨万千。
这雕梁画栋,香闺软枕,就是她的家么?不,这里不是。有那个人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家啊。
她伸手抚着桌上一个温润的砚台,只觉触手冰凉一片,心中亦是空荡荡的一片寒凉。
“小姐,老爷来了。”丫鬟在帘外恭敬道。
“知道了。”顾流觞收敛了神色,缓步向外走去。
顾长青身着朱红色的朝服,面容冷峻的坐在椅子上,捧着茶盏悠悠的喝了一口。
“你如今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顾流觞知道顶撞他对于自己没有半分好处,却也丝毫不示弱,抬起头不偏不倚的和他对视着。
“你和余世侄的婚事,准备在下个月办了,你好好准备,到时别丢了我顾家的脸面。”
“父亲大人。”顾流觞低眉垂目,语气恭顺,“余家的退婚函,大概很快就会送来了。”
“什么?”顾长青脸色一变,狐疑的看着她。
“我已非清白之身,又怎可嫁入公侯之家?”
“你!”顾长青霍的站起来,挥袖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我顾长青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顾流觞捂着脸倒在地上,凄然一笑,“说到底,我不是您的女儿,而是一个工具罢了。从前我敬重您,以为您是贤臣良佐,可到了外面,才知道人们是怎么说您的。乱臣贼子,祸国殃民,若论不知廉耻,我又怎么及得上您半分?”
“好,好,好。”顾长青气得牙齿发抖,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看来你真是被那些贱民给迷了心窍了。”
顾流觞擦了擦唇角溢出的鲜血,默不作声。
当日她故意让余清看见身上的吻痕,又装模作样的哭诉了一番被流民欺辱的惊恐——当然是说在被义军搭救之前发生的。
流民这个词的意思太广,就算余清窝了一肚子火也不知道把账算在谁的头上。
按他的性格,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遭遇这种事。所以退婚是必然的。而被国公府退婚的女子,别说京城了,就是整个韶国又有谁家敢娶?
就算不能和心爱之人相守,她也不会轻易屈从,让顾长青的算盘打得太称心如意。
然而她还是太低估了顾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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