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取枷锁来,拿了我下狱吧。”顾流觞伸出双手,卷起袖子露出手腕。那腕子白皙如玉,却也瘦得吓人,仿佛只要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沈离央看着这双手,满腔怨愤忽然都冷了下来。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相信顾流觞会出卖她,只是惊怒交加之下,心中急切,才会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她自以为将顾流觞养得很好,没想到她如今却比先前更瘦了。细想起来,每每看到她,眉眼里总是藏着那么多的哀愁。自己所谓的优待又是什么呢?不过是给她无数的忧虑和不安罢了。
“和我在一起,让你那么的不快乐吗?”
沈离央怔怔的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泄气的皮球一样萎顿不振。
顾流觞不知道她的情绪怎么突然间急转直下,可从她脸上的神情再加上那句话,也足以猜出几分。
她太了解沈离央了,这个人在战场上能够以一当十勇往直前,可一碰到感情的事,却总是想要逃避。像当初,如果不是吴朔的存在刺激到了她,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和自己表明心迹吧。
顾流觞收回了手,有些自嘲的问:“我就像一截断尾,对么?”
沈离央还是那么怔愣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我让你感到痛了,所以就像壁虎准备舍弃自己的尾巴,你也准备舍弃我了。”顾流觞缓缓说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簌簌滚落。
沈离央听了,只觉心里也是一阵钝痛。她脸色发白,喃喃道:“你何必这样说。”
“还是像上次说的那样吧,让我走。”
沈离央神情一震,一字一顿的说:“你,休想!”
她之于她,哪里是什么可有可无的断尾?更何况尾巴断了,很快会长出新的来。可是若是失去了她,天下间哪里还会有第二个顾流觞?
沈离央恨恨的看了顾流觞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沈离央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摔门而出的刹那,顾流觞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倒在了地上,看起来毫无生机。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心也已经是冷的,只有从眼角不断渗出的泪水还滚烫着。
顾流觞病了。
她病了足足九日,也足足有九日的时间没有见到沈离央。
沈离央回了营里,全神贯注的研究起了东面的作战地形。整个留城一片风声鹤唳,有些士兵甚至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带好了干粮,只等一声令下就要赶赴炎城而去。
葛天辉的死给人们带来的伤痛虽然没有沈离央心里的那么深刻,可也给原本士气高涨的义军将士们罩上了一层阴霾,原本稍有希望的和谈又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这天天气晴好,日头也是难得的好。
正午的时候,顾流觞被几个丫鬟硬是拉到院子里晒太阳。她们书读得浅,不知道大夫说的“积郁成疾”是什么意思,觉得大概是总窝在屋子里不好。
顾流觞心知如此,也不点破,也为这一番好意感动,便配合着晒了一会儿。说来也奇怪,晒了会太阳后,她的精神的确是好了许多,浑身暖洋洋的,也不像前几日那么怕冷了。
众人见了俱是一喜,说这是病去如抽丝了。顾流觞听了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她心里明白,身体上的病能用药治好,可是心病,恐怕是无药可医了。
用过晚膳后,顾流觞洗了个热水澡去乏,就早早的熄灯躺下了。如今心事烦乱如麻,也没有心思像从前一样侍花弄草,或者翻几本闲书。
也不像前几天,还有几分希望以为那人不会那样绝情,全然将自己置之不理。而今失望堆积多了也就成了绝望,只有漫长的白天连着黑夜,苟延残喘,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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