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多虑了。”孟珩剑眉斜挑,勾唇一笑,道:“若是寻常人等,必不会陷孟某于如此险地,而孟某便无必要夺其心志,又何来的骇人听闻?”
这话里虽暗藏讽刺,然而说话间,少年却一如既往的语气淡然,笑意宛转,看不出喜怒。
吴有贞眯了眯眼,半晌才凛然一笑,道:“孟大夫说的不错,本官确非寻常人等。”
语罢,他沉吟半晌,凝眉道:“然而纵本官再如何使计试探孟大夫,想必也动弹不得孟大夫分毫,孟大夫又何须介怀?”
孟珩听得此言,不由一阵朗声大笑,道:“吴大人当真不愧是当朝‘天官’,手腕心计使得如此坦荡,可见心胸眼界绝非常人能比,在下佩服。”
吴有贞也笑,笑罢方又肃然敛眉,意有所指地承接着少年的话,道:“所谓‘天官’,不过煊赫一时也,若须长久,必得扎根深广才是。若论这一点,倒比不上孟大夫才冠当世,悠游自在。”
他目光缓缓落在少年那风轻云淡的眉眼间,话锋一转,继续道:“只不过,孟大夫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孟大夫此等能人异士,若风头过盛,不知韬光养晦,恐怕会遭人忌恨。”
话到此,他语气愈发沉郁缓顿,一瞬之间,威势顿显,犹如那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权臣。
“孟大夫可曾想过择一毓秀之林攀附?如此才能够真正得己之所欲,立足于世间,也方能善始善终,否则恐怕就会有伤仲永之类的嗟憾之事了。”
却见少年仿佛浑然未觉对方的迫人威势,只眯眸怡然笑道:“哦?在下可否把大人这一番话视作对在下的笼络?”
吴有贞泯然一笑,道:“孟大夫善察人心,果然不差。不错,本官正有此意。”
“吴大人倒是坦率。”孟珩淡淡瞥他一眼,却见男子那暗沉的眼眸中酝酿了另一番神色,挑唇一笑,道:“只可惜孟某一向喜欢独来独往,既无意做那林中秀木,亦不愿求人遮风挡雨,此番美意,孟某受之不起,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
吴有贞听得此言,神色未变,只稍稍眯起了眼眸,半晌,沉吟道:“孟大夫不必如此匆忙便作出回应,有些事情此一时看是一番模样,彼一时看又是另一番模样,孟大夫何不耐下心来,沉思几日,辨清利弊,本官相信届时孟大夫一定会做出对你我都有利的抉择的。”
却见少年听了这话,也不再反驳,只挑眉笑了笑,淡然道:“大人既执意寄希望于孟某,孟某也实是不忍破大人心意,权且思虑几日,以免大人认为孟某不识抬举。”
“孟大夫能如此想,便是深明大义了。”吴有贞笑道,继而又道:“此番劳烦孟大夫前来,又使孟大夫受了一番惊吓,本官心下过意不去,特此着人备了薄礼聊表歉意,还望孟大夫收下。”
语罢,男子打了个手势,便见早已等待在一旁的随从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个红木托盘,献至孟珩的面前。
那上面摆放着一枚温润细腻的玉璧,旁边更有数锭黄金,实为夺目。
若说是为表歉意的话,此等礼物却也太贵重了。
少年只淡淡扫过一眼,目光不作多留,他径直绕过那小厮,负手踱了几步,笑道:“孟某虽爱财,却只喜取那可得亦可退之财,大人此礼却是有如千斤之担,孟某不敢轻易收下。”
吴有贞眉头微蹙了一瞬,目光一凛,而后只得慨然笑道:“既是如此,本官也不便勉强。只不过,本官希望几日之后再见到孟大夫时,孟大夫能够收下本官的这些薄礼。”
少年却只笑而不答,随意与男子客套几句,便扬长而去。
然而在临去的瞬间,却感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妖异气息从这尚书府中传来。
孟珩脚下略一停顿,微微侧头见男子表情无丝毫异样,便微微勾起唇,照常离去。
那边吴有贞看着少年的背影,神色却愈发凝重起来。他心下飞快筹谋了几番,似另有一番打算。
第26章 君子之风
自打那日从内阁首辅府上离开之后,那位吴大人又邀了孟珩一次,却被他称病婉拒,自此之后,倒骤然不见信儿了。
孟珩对此却毫不在意,只每日依旧随心所欲,闲时接诊几个病患罢了。
而他在京中的那所新宅也愈发地有名气,俨然成了京中独树一帜的心理疾病诊疗所。
这日一早,罗云便照常地接到了前来求诊的名帖。
此人却是个青年书生模样,年纪有三十上下,本应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却生得骨瘦如柴,面白如纸,言语间更是支离破碎、语不成声。
跟随着青年的小厮默默地站在主子身后,一双眼睛殷切地望着孟珩,眉目间一片深重愁云。
孟珩打眼稍稍扫过去,便胸有了然,却不急于对青年施术,只抬眼对旁边的罗云道:“依你之见,这位公子是何症状?”
罗云心里一紧,知这是先生在考验他,便连忙上前一步,对那书生道一句“失礼”,忙凝眸对着他的面庞仔细端详起来。
面颊消瘦苍白,应是食欲不振导致的肌肤消瘦,口中话不成声,若非先天如此,便是先生说过的“应激障碍”。
罗云咬唇思索了两番,而后蹙了蹙眉,小心翼翼地挽袖伸出手去,微微撑开书生的眼睑,对着他的瞳孔观察了一阵儿。
直过了半注香的时间,他才略略有了思路,然心下仍是忐忑不安,便只得有些不确定地道:“回先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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