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神仙一样”——连他都没得贴身跟班儿书叶这样称首过。
“公子当世无双,才情委地。”书叶是这样说的,“照我看,那些王都来的公子也占不过公子去。”
有一回扬州来了一群王族子弟,他并扬州另几家公子作了东道主,与王都来的fēng_liú公子斗诗斗酒斗fēng_liú。
最后一夜是在二十四桥莲花亭下,结了几条画舫,饮酒题诗,诗词题在红绸,自有舞女脚踩画绸,从画舫飘到莲花亭中,红绸缀满亭阁,由当时城中名伎——何相思——亲自唱诗。
“相思何必相思,二十四桥月明。”
最后他以这样一句,夺得此夜诗魁。
相思姑娘在莲花亭里唱到这一句时,白月光正好落在她眉间。
丝弦细细,自水波中荡开,袅袅升入夜空,与明月交缠。
相思姑娘自串串红绸,透明纱帐里,无声地看向他。
王都公子莫不拜服。
“诗也酒也,若无佳人,不美不妙。”王都来的公子,合上扇尖,对他微笑:“顾家公子和这位相思姑娘,想必是有一段情谊了。”
他拱手笑道:“不敢不敢。”他抬头看亭台上袅袅的身影,“伊人香影,犹如对月,远望为美。”
何相思从莲花亭下到画舫,拨弦为他们弹奏一曲《三月扬州慢》。
“公子固然是天下无双,才情委地,丰神俊美,”那位王都来的公子,指尖捏着酒爵,微微含笑,“却委实是无情了些。”
他微微一怔。
船头甲板上,有一名公子,背向自己而立。
微风过处,浮动隐隐暗香。
“书叶,”他扭头,“你说的,很有风姿的女船客呢?”
书叶张大嘴:“我什么时候说是女船客了?”
“……”
“喏,就是那位公子。”书叶兴奋地说,“我口拙,怕是描述不出三两分,公子您自己看,就晓得我没说大话了。”
那公子转过身来。
碧空里掠过一双白鸟,水波中跃出一尾青鱼。
眉目青影如黛,面如白玉无瑕。
唇弯处,似乎连酒也醉了。
那公子立在船头,衣袂轻轻飞舞。仿佛确然是神仙子,下降尘世,稍作逗留,即刻要回天宫里去。
他禁不住往前跨了一步:“请留步!”
书叶不解地看他,那公子唇间的笑意,却仿佛更加明显起来。
他微微稳了稳自己,才从那种奇妙的微醺状态里清醒过来。他为自己这样失态有些羞赧,矜持地抿唇一笑:“郎君便是要上京去的同路人么?”
那公子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思索该怎么说话。
“正是,我要上京去。”公子开口,仿佛有酒意袭来,声起便已经很醉人。“正与你同路。”
这位公子说话透着一股率直,和面上表露出的距离感很不相合,初次见面也毫无称谓上的讲究。
言谈间仿佛与他相识已久一般。而且面也不曾见过,只因同路便送来一盒饭食。
想必是一位性情中人。
他心里对这公子的好感倍增,面上也不由表现出来:“某不曾预料,行路途中能相遇君这样风姿人物,实乃幸事。”
那位公子唇间的笑似乎有种莫名的含意。
“相遇么……”公子喃喃道,好像是认真思索了一番,“说成是相遇倒也不为过。”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喂有所思超级温馨超级甜!
☆、二
3
他们一同在甲板上坐了,饮酒吃茶,就着公子送的糕点。
书叶打开食盒的时候,又发出一声惊叹,他觉得今日的书叶很不同以往,很像没见过世面的。少爷他的气度都要被书叶折损了,他叹着气,看了眼食盒。
他惊叹了一声。
食盒里已自成了一个小世界。
白玉桌椅,桌上放了三叠糕点,两盅酒。旁边还立着一株琼花树,只是这株琼花树是放在一只小碟中,里面盛了泥土。饶是如此,琼花却是鲜妍而立,灼灼盛放。
细白的花瓣飘摇离枝,落在糕点上,落在酒盅里。
清淡的花香飘出。
他微微怔了:“竟然是琼花。”
“我喜爱琼花,因此身边随时带着。”那公子取出酒来,微微含笑,“虽说小了些,长得倒很好。”
他笑:“如此,郎君原来才是爱花人。我府前也有一株琼树,我很喜欢,只是也不曾想到带它随我上京。”
那公子闻言,眉目动了动:“你既然喜欢,却并不想同他一路,这算什么喜欢?”
仍旧是未加遮掩的直白,话语中还隐约带着气怒。
他虽然觉得这反应是不是有些大了点,却又觉得这人实在有种赤子般的可爱。
“若剪下它一株花枝,我却养不好,”他说,“我不忍心这样待它。”
说完他想起人家也是带着上路的,不由解释道:“若我同君一样,将它照料得这样好,必然也是要它上路的。”
那公子唇间又露出一抹笑意,那种带着莫名含意的,却让人心里微微一动。
他不由撇开眼,继续说琼花:“花中我最爱也是琼花,论琼花,最爱又当属我家门前那株琼树。君如此喜爱琼树,一定会喜爱我家那株琼树。”
那公子抬眼看他,眼睛里有奇妙的光彩:“你那株琼花树,想必很漂亮,很高大。”
他连连点头:“一点不错,我还未曾在扬州见过那样大那样古的一株琼树。扬州未有,那天下也就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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