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散生闻言大惊,他想那赤陵本在京师郊外三里地,自建国来不但总有军队看护,而且依据事死如生的惯例,也不该被人所盗才是。他心中存疑,自然想问多些,还未等他开口,世子便拢了他手示意他听。“我年幼时便听母妃说这开国老皇爷的故事,据说他风神俊朗,容貌极美,即便是蔷薇皇後,与他一起也不过是寻常姿容罢了。只可叹他死得太早,未到四十就驾鹤西去,白白把绝世容颜封入棺木,世人再无缘相见。”文散生熟读诗书,连太祖皇帝的野史也曾读了个遍,他晓得这名为秋瑾风的男人既风华绝代又头脑不凡,加之他有结拜兄弟十人,个个与他同心,有文有武,既有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也有胸藏韬略的好谋士,是以年仅二十六岁便推了前朝,黄袍加身登了帝位,根本没什麽奇怪。“这次我去,本想拜祭先帝,若能捉到盗贼,自然最好。不想那盗贼样样不拿,只开了膏泥,破了棺椁,偷走了卷画轴而已。”
“破了棺椁麽?那岂不是把太祖的尸身现於天日了麽?此乃灭门大罪,可有什麽蛛丝马迹可寻?”
西宁王世子冷冷笑笑,捏了那秋栗送进嘴里,慢慢嚼了下肚才道:“哪有什麽尸身,除了殓衣金冠,随葬物品,里面连个人毛也无有半根。”文散生问道怎会如此,世子又道:“当时不但是我,连灵官也吓得半死,若不是在玉枕下搜得一片竹简,只怕要是千古之谜了罢。”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个竹片,递给文散生看,上面用朱砂写了几个字,居然是“此身已与兄弟共眠,不必去寻。”
文散生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仍是大惑不解,他看看西宁王世子,只见他笑得越发冰冷起来,便问:“莫非这兄弟是谁,你也查了麽?”
世子把竹片放在桌上,又小小抿了口茶,接著道:“幸好御大人与我同行,於是我二人掘了另一处坟地,才得了答案。”他以茶为墨,在桌上写了“御庭之”三个字,“幸好他陵墓完整,方才找到了老皇爷的踪迹。”
文散生隐约想起文鸣园的遗书中写过这个名字,仿佛正是太祖秋瑾风亲密之人,他看著西宁王世子,等他说道:“御庭之虽尸骨稀烂,胸前抱著的盒子却很完整,上面写著太祖的名讳,打开後是用锦囊存的骨灰若干。其後又开了尹桂生,司徒长烟,苏笑微,杜明辉之墓,也是如此。”世子顿了顿,看向文散生道:“你先祖文鸣园的坟也开了,与九人不同,他留了手书存於後世,虽字迹模糊,倒不难懂。”
“他写了什麽,你可看清?”文散生被他停在要命的地方,不禁问道:“我先祖写了什麽,快说与我听。”
西宁王世子又停了好一会儿,才道:“他道虽然依从遗命将太祖尸身化灰,但不能容忍与别人一般怀抱骨灰身死,於是吞了他自己那份,方才投江而亡。他承认原想独占那人,但又不能违背遗命,所以将之吞之腹内,如此方能解相思之苦。”说完这些,他才叹道:“秋瑾风天下帝王,终究连个整尸都未修得,更不要说那些兄弟,不与自家妻子同葬,非要分享一人。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你文家先祖来得疯狂,居然吞灰入腹,此等迷恋真是再可怕不过。”
文散生闻言不语,想他少时以文鸣园为神,凡是此人文章皆可倒背如流,只道此人情怀深邃,非寻常人等可及,既通星文八卦,又下得一手好棋,所做之长青赋文格绮丽,更为天下文章先。既有如此才情,自当心怀高远,举步从容,怎会作如下此疯狂举动,真正令人大惑不解。文散生心中鼓噪不定,便有些眼神飘忽,西宁王世子看他一眼,就猜了八九分:“我知你心中不明,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太祖皇帝与蔷薇皇後生了七男二女,又同文丽妃又养了三名公主,更勿论宫人得幸所得皇女六人,虽不甚多,却也不少。加之他与皇後少年成婚,耳鬓厮磨,即便生产也要守候身边,伉俪情深可见一斑。且他大殡之後哪有不检点尸身之说,难道蔷薇皇後却不知道,白白让他与结拜兄弟们同睡不成?如此想来,真是太为古怪。”
西宁王世子眉头皱的更紧,倒让文散生心疼起来,他忙捉了手,劝慰道:“三百年前之事,何必多放心上。既然太祖尸骨成灰,结拜兄弟皆成腐骨,我等即便唏嘘不已,也是无奈。”世子听他软语,颇有关怀之意,便笑道:“生儿说的是,我此番为古人操心,真正多此一举。只是那卷轴放在内棺之中,用玉盒装著,那盗贼不取其他,单单把卷轴拿了,不知是何道理。”
文散生道:“姜大哥怎知是卷轴而不是他物?莫非有所凭据。”
世子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问,所以特拿了样东西来给你看。”说罢,他击掌三声,招了贴身侍从送个檀木长盒进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个卷轴。随後他把侍从遣去,亲自把卷轴展在榻上,拉过文散生同看。
这卷轴甚长,铺了满榻,中间画的人白衫紫袍,头戴八宝攒珠冠,腰缠玉带,笑容宛然,不是司徒章是谁?左侧一人,青衫皂靴,眉清目秀,神色疏懒,以指封唇,分明是见过的苏梦醒。右侧一人,虽不曾见过,但看他身高体巨,面如赤酱,手持双斧,威风凌凌,再看下面签章,写的是山东杜明辉。文散生拢拢惊魂,回头去看那貌似司徒章苏梦醒之人,只见下面签章分别是江夏司徒长烟和粤洲苏笑微。如此想来,这画上十人定然是太祖结拜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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