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讨厌初七,虽未明说,可初七一直都这样觉得,尤其在两人独处时这种感觉更强烈。
那个人投射在他身上的眼神,时常让初七生出一种会被杀掉的错觉,冰冷危险,漆黑的瞳仁里似乎汇聚着一股风暴,迟早会将他身边的人席卷殆尽。
当然沈夜并没有那样做,否则初七也就不会有闲工夫在这里东想西想。
不谈某些时候,沈夜莫名的态度。事实上他对他还是不错的。从术法修为到穿衣起居,每一样都是他亲手操持,除了偶尔不痛不痒的惩罚,初七更多时间都是用来杀人以及扮演一种名为空气的东西。
从这个角度来看,做暗杀者比当大祭司要轻松愉快的多。
来到大祭司殿的最初那段时间,初七并没有被当作一个杀手那样训练,初七本人对此倒没有太多记忆,有时在七杀祭司殿修理身体零件时,断断续续从瞳的口中得知。
苏醒后的最初几日,这具身体似乎还残留着原主人的记忆,加上导灵拴内的灵力流不稳定,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初七到大祭司殿的第一晚扇了大祭司一巴掌,第二日炸了祭司殿。怒不可遏的大祭司差点毁了初七,但最终只是将他扔给瞳修理。
修理妥善后,大祭司为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将初七带在身边教导了很长一段时间。
得知这件事后的暗杀者沉默了很久,沈夜对他的态度一直使他很困惑,但确实不无道理,因为两件事记恨百年,大祭司的确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话虽如此,瞳到底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初七也不是。他们之间能聊的话题少之又少,抛去制造者与作品这一层关系,真正的联系大概只有沈夜。然而即便只有寥寥数语,他也能感受到瞳口中,那些往事中的沈夜与他侍奉的主人似乎有些不同,冰冷中掺杂些许温柔,依旧高高在上却并不是遥不可及。
这样的沈夜激起了初七所剩不多的好奇心,可他明白,自己与瞳是不同的,对瞳而言他是沈夜,对初七他只是主人。
暗杀者初七拥有的大约只有祭司殿左后侧,青铜宫灯旁的方寸之地。
在流月城的日子,他总是站在那里。
偌大的殿宇为何偏偏选那个地方,初七自己也说不清,身体下意识总会走到那里,然而当看着冷漠的主人略带疲乏的侧脸,他心底隐约有了答案。
可这个答案对于一具无知无觉的傀儡来说,未免可笑。
“果然如瞳所言,清气使不少妖灵盘踞于此。”
初七挥去刀刃上的妖血,青黑色的血液洒在厚厚的积雪上,洁白平整的雪面霎时被脏污的血迹所染,他的身前身后躺着数十具妖怪的尸体,所有妖怪皆是一击致命。
眼前是一座庙宇,由于常年失修兼之人迹罕至,显出破败的景象。
此地为流月城在下界的据点之一,本是一处神殿遗址,后建庙宇无厌伽蓝,相传神农西行时曾在此稍作歇息。历经千年,仍有些许清气残留。
初七来此的目的自然不是修葺庙宇,由于无厌伽蓝建在神殿遗址上,在地下仍保留着较为完整的遗迹,此行任务是清扫无厌伽蓝,用以放置流月城内与日俱增的魔化人。
由庙内佛像后的暗道进入无厌伽蓝内部,初七环视一周,四处布满瘴气,虽不致剧毒但大量吸入会对身体造成不小的损害,而且……虽然微弱,他确实感受到蛰伏于暗处的杀气和妖气。
淡色的薄唇划过一丝无声的笑,冷俊慑人。
……
解决完盘踞在石室外的妖兽,初七踏着溢流于地的妖血进入室内。
室内空旷冷寂,藤蔓爬满四壁,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植株,植株前有一块巨石,发着柔和的光芒。
无厌伽蓝内部俱弥漫瘴气,唯独这间石室异常清爽,而且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气。
视线落在巨石上,初七抱臂思忖片刻,正欲举步上前,地面一阵颤动,巨石缓缓站了起来。
如雷轰的声音响彻石室,灌入脑中:“哪来的小子,竟敢惊扰老夫的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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