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道:“回皇上的话,还有两个时辰呢。”
孟沛熹想了想道:“传傅陵进宫来见朕,命他带上那个道士。”
作者有话要说: jj别抽啊啊
☆、独目驹
傅陵携薛斛觐见的时候一炉的紫檀香刚刚烧尽,空气中氤氲着一种温厚之气。孟沛熹歪在流水堂一架软藤环椅上,有看没看地翻着本《老庄》。
那人跟在傅陵身后,并没有着水田格纹的道袍,却是一袭简单式样的水绿袍衫,头上是乌黑的幞头。怎么看都不过是一副荏苒单薄的书生模样。一路微曲上半身,垂着眼帘,不敢窥视圣颜。
“草民薛斛叩见皇上陛下。”那人在傅陵的后面跪了下去,脑袋碰在地砖上,不曾抬起。
“抬起头来。”孟沛熹最不喜别人拘束和怕他的样子,哈哈一笑道:“你这么个样子,难不成要拿脑袋拱傅大人的屁股?”
薛斛脸上纳罕,只能抬起头来。
孟沛熹漫不经心地看向他。这人面孔白净,因生来一副似笑非笑的情态,倒也算得上有一张善面。怎么看依然不像个妖道。有那么一刻,皇上的眼中神采似有疑,但也很快淡然。
“傅爱卿你先平身,赐坐。”
傅陵站起来在一边铺了层绸缎的矮墩上坐下了,留着薛斛跪在原地。
“朕听说你手上有一味奇药,炼制的时候让穹州接连三个县城的百姓都染上了怪病。”
薛斛不紧不慢地答道:“这香并无邪恶之处,恐怕是灵气太足,寻常百姓的薄命压制不住罢了。可皇上乃真龙,这东西自然也只能为陛下所用。”
孟沛熹道:“你不也没事么?难不成你也是条真龙?”
“草民对这样神物心怀敬重,它自然不会加罚于草民。那些凡是得了病均是视它如魔邪,它怎能不作威。”
孟沛熹仿佛是一条伪装了多时的蛇,看猎物进了攻击范围一般得意一笑:“穹州怪孽,你今天是承认喽?”
“草民向来不曾否认,只是不愿将方子交给别人而已。”
孟沛熹坐起身来:“你一口一个神物,朕倒是想瞧瞧这东西有多神奇。”
傅陵在一旁道:“这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伊犁马侧躺在流水堂前面的空地上,天气转热,受了伤的左眼虽然敷了药,却已经开始感染。几只苍蝇围着它脸上的那一洼腐肉嗡嗡作响。伤马只是有气无力地蹬了两下腿。台阶前条案上放着一尊铜质香炉,上面插着一根猩红色、一指粗的高香。
皇上负手站在堂前回廊上,傅陵立于其左,刘桂跟在其后。薛斛从袖中掏出一个狭长的红木盒子,上面无半点纹饰。拉开盒盖,里面是胭脂色的粉末,细腻柔软,仿佛一沾染便会化成无形。
薛斛挑了一些,放在一柄八窍香鼎中,下面点了火,盖上了盖子,放在马的脑袋边上。
“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孟沛熹指了指铜炉上的高香,朗声道,“等这香烧尽了,马依旧站不起来,朕就让人将你拖出去凌迟!”
薛斛答了一声,站起身来。只是将手兜笼在衣袖中,垂头站在一旁,神色泰然。此时高香燃起,顶端开始泛灰。
八窍香鼎里窜出一股股白纱似的烟雾,轻薄至极。日头渐渐下去,天空仿若化作了扶州的五色池,一片嫣然。那香雾在夕阳下泛出一种浅浅的紫色。刘桂忍不住嘀咕了句:“这香看上去倒挺漂亮,像皇后娘娘用的胭脂膏。可瞅着也没什么神力。”
孟沛熹偏巧听见了,笑道:“明天去看她,朕帮你要一些胭脂膏给你烧一烧?”
刘桂忙不迭地回道:“陛下说笑了,老奴只是胡说罢了。”
孟沛熹只是哈哈一笑,继续看着马。
香灰一截截坠下香头,转眼间半柱香燃没了。那马依然只是偶尔动一下腿,晃了晃脑袋,又昏睡过去。苍蝇闻见这种香味,倒是逃得没有踪迹。香鼎里生出的香雾也比刚开始要稀薄了一些。
孟沛熹冷笑一声:“什么神物,只是会驱蚊虫罢了。”
傅陵暗暗出了些冷汗,便对薛斛道:“道人可是要再添些香么?”
薛斛摇了摇头,依然静静地等着。皇帝转头看着傅陵,目光有些逼人:“爱卿不用急,等一炷香功夫就见分晓了。如果是桩笑话,那朕全当你这两天连日地吃多了酒。”傅陵微微颔首,神色倒没有半分局促。
高香烧到越下面,便消耗得越快。转眼间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可那匹马依然没有起色,甚至开始发出一种奇怪的咕噜声,仿佛是喉咙被什么东西扼住一般。孟沛熹玩弄着手里的玉扳指,神色愈发戏谑。可要说没有担心是不可能的,他向来爱好良马,就像他爱好美酒和丹药一般。
片刻之后,那种咕噜声像是极快速地繁衍了一般,越来越响,到了后来甚至带着一种哭泣的味道。一旁的马童已明显现出惊吓的神色。马开始剧烈地动,那种用力并非是要站起来,却是想别过头去!伤马的身躯在地上作出一种吃力的滚动,仿佛受不住头边那种雾气和香味。
傅陵拿目光向皇帝扫去,孟沛熹脸上已显现出愠怒之色。
此时马的□声已转化为一种凄厉的哀求,它的四肢在半空中徒劳地打着圈,可就是难以让它翻过身去。薛斛走上前,蹲下身去,将香鼎挪动到离它更近的地方。那马便做出一种困兽的狂态,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魇住了,那只还完好的眼珠圆圆地瞪着,嘴边开始流下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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