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依照当日朝堂上的情形来看,除了让太傅带兵退敌,您也别无他法。除非……”抱臂看着面前来往的列阵,夏侯玄目光幽深道:“您手下也有战功卓著,在军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委以重任。”
“你以为我不想牢掌军事大权?先不说那些由你亲自选拔的人,你放眼禁军,哪个位置上我没有安插人手?你、曹羲、曹训,哪个不是出任要职?可真要带兵出战,你们谁行?谁行?”双手一摊,曹爽背过身负气道:“最后还不一个个哭爹喊娘的跑回来。”
”大将军此言差矣。”夏侯玄倒是好脾气,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照旧温温吞吞道,“下官出任中护军是为选拔武官,为您在军中培植力量,与何晏掌内,为您进黜文臣是一个道理。至于作战一事,即便我等欠缺经验,还有那些久督边防重镇的将领,足见,您麾下并非无人可用。”
“你说得轻巧,也不看看那些个骄兵悍将,哪个不是跟着他司马懿出过生入过死的,又怎会轻易听命于我?”很显然,曹爽对夏侯玄给出的说法并不满意。
“别人下官不敢说,但眼下有一个人,要把他变成我们的人,以填补您在实战军事上的空缺,绝非难事。”缓步行至曹爽身旁,夏侯玄将一直逗留在校场中间的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只要您一句话。”
“谁?”扭头对上他的眼睛,曹爽似乎来了兴趣,“你该不会告诉我说,是司马家那两个小子中的一个吧?”
“非也。”摇摇头,夏侯玄回得笃定,全然不似随口一说,“此役中芍坡战场指挥,征东将军王凌。”
“王凌?”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曹爽倏地仰头大笑,而后恨声道:“你知不知道王凌同贾逵、司马朗极其交善?嗯?那司马朗是何人?是他司马懿早年身故的长兄,长兄啊!世代的交情摆在那里,你居然还要我拉拢王凌?”
“下官知道。”一脸平静地听着他的质问,夏侯玄理所当然似的反问道:“可纵使再深的故交,司马朗也早已去世,不是吗?”见曹爽不语,他继续道:“情随事迁,何况,大权当前,世代的交情也未见得就固不可彻。”仿佛想到了什么,夏侯玄轻声一叹,垂眸间难掩笑意嘲讽,“不,该说浅薄才是。”
思来想去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曹爽考量许久,总算将信将疑地点了头,“姑且试试吧。”
知道他仍旧心存疑虑,夏侯玄试图进一步加深他的决心,“听说王凌有一外甥,名令狐愚,亦属才俊,现任兖州刺史一职。您若果真能将王凌纳为己用,他舅甥二人必戮力同心,为您典兵淮南之重。”
摸着下巴,曹爽神情间略有心动的意味,“你说,我向圣上替他邀个什么封赏合适?”
微微一笑,夏侯玄欠身道:“大将军自有定夺,玄不敢僭越。”
“好!”甚是满意地大笑开来,曹爽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朗声道:“明日我便奏请圣上,给他lùn_gōng行赏。你安心在此练兵吧。”
颔首目送他走远,夏侯玄眼底的潜潮渐渐漫开,看不出是喜是忧。转瞬,他又收敛了情绪,重新投身到新一轮的排兵布阵中去了。
转眼入了秋,天子授予抗吴将领的封赏诏书发放下来,其中以司马懿、王凌二者获封最甚:司马懿,增封食郾、临颍二县,邑万户,子弟十一人皆为列侯。王凌,进封南乡侯,邑千三百五十户,迁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无上的荣耀,恰是一路饮血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蓄势(下)
与吴师一战后,司马懿并未急着班师,而是请旨转道去了芍坡,以修复战时损毁的水利工事。曹爽在朝中拔擢新人,推行新政正忙得风生水起,听说司马懿竟然主动要求停留在外,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午后的阳光斜进太傅府的一间小阁里,在窗边的卧榻上投下斑驳不一的光影。司马昭坐在床沿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照在自己手上一块碎金似的光斑,出神道:“又是一年了。”
“嗯?”原本伏于书案的司马师闻声抬头,看向他的眼里有点不明显的笑意,“一个人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起父亲这一出去就是大半年,过年都回不来,有点感慨罢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司马昭走到他身后,探身往桌案上瞄去,“在写什么?”
细心地将帛卷展平,司马师搁下笔回道:“刚刚整理了一下这半年来宫中的人事调动,方便父亲回来查阅。”
一手环过他的肩膀将帛卷拿起来,司马昭大致看了一眼,赞道:“还是你细致。”翻手合了帛卷,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既是过来陪母亲过年,就暂且把这些事放下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嘴上这么说着,司马师到底还是站起身远离了浩繁卷帙,“走吧,去看看母亲和徽瑜她们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还不是些女人家做的事。”随口嘟囔了一句,司马昭顺手把卷好的帛卷放回案上,跟着他出了门。
屋外到处都积满了前夜下的雪,已经放晴的天上倾下大片的阳光,照在雪地里耀得人睁不开眼睛,可这并不能缓解雪后的寒冷。手拢在袖里往前堂走了一段,司马昭忍不住抱怨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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