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剑觞点点头,坐在床边,杨楚月也走过来倚在床尾看着他:“还没问过道长名讳,烦请道长不吝,在下长歌杨楚月。”
“纯阳剑宗,谢剑觞。”他报出名字,“谢过杨先生大恩,他日必报。”确定是长歌弟子后,他对此人的称谓由“侠士”改成了“先生”,以示对长歌门的尊敬。
“报恩就不必了,不算大事。不过敢问蜀中这荒凉之地,道长为何只身犯险,迷失在瘴气之中?若杨某今天不是馋虫犯了出门挖竹笋,恐怕道长是回不去纯阳了。”
谢剑觞道:“在下是为执行师门任务而来,剿尽悍匪后却不慎误入紫竹林,身上未带罗盘迷失方向,而被瘴气所魇。”
“怪不得,那道长还是万幸,杨某也先替百姓谢过道长剿匪之恩。”杨楚月轻轻一礼。
他行礼的样子极是好看,长袖流云青衫落拓,轻轻一个动作却极尽风雅。
谢剑觞恢复了些力气,转身拿过自己的剑依旧在手里摩挲:“那请问先生为何会在这蜀中瘴气遍地之地?还——”
“道长不如先喝点儿汤,杨某植下的昙花今夜怕是要开了,长夜漫漫,秉烛夜游赏花也不失风雅,道长给不给某这个面子呢?”杨楚月突然打断他的话,却依旧笑意盈盈看着他。
谢剑觞有些怔了,杨楚月笑起来是很好看的,不同于往日在纯阳所见师兄弟那样健气爽朗的笑,而是温温软软,带着点儿江南的水汽,又带着点儿读书人的文雅,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不再说话,点了点头,起来将剑背在背后,自行慢慢走向桌边。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三菜一汤,分别是清炒竹笋,凉拌泡笋尖,清蒸嫩笋,还有竹笋炖腊肉。
——这人还真是去挖竹笋顺便救了自己。
“粗茶淡饭,道长可不要嫌弃某的手艺。”杨楚月落座在他对面,筷子分他一份,“蜀中多美味,然这竹笋,是一道人间至味。”边说边拿起碗,抬手舀了小半碗汤递给谢剑觞,“纯阳该都是吃得比较清淡罢,这虽是炖肉,某也只放了不多一点,道长应该还能吃。”
谢剑觞接过碗,看汤色极好,乳白中有点淡淡的黄,香却不油腻,还飘着少许葱花,再看盆里确实只零散沉浮几块肉,竹笋占多数,想来炖出这味道是炖了很久的,点点头喝了。
这长歌弟子也没吹嘘,汤的确好喝,是竹笋特有的清香,还有用柏木熏成的腊肉经年弥久的肉香。由于实在炖了太久,腊肉入口即化,肉味并不浓郁,大概都炖进了汤里,但正恰到好处,不肥不瘦,令人赞叹。谢剑觞不禁有了食欲,也没了看到一桌子竹笋的无语。
虽然三菜一汤两人吃略显得多了一点,但一个饿了挺久的和一个竹笋狂魔凑一起,不仅吃完了桌上的还把锅里剩的汤都端出来了。
谢剑觞赞:“先生手艺不错。”
杨楚月收拾碗筷放入水盆中盥洗,笑着答:“道长觉得好那就好,还承蒙道长不嫌弃这一桌子的竹笋来着。”
虽然瘴气的毒散去,但是谢剑觞身上还是有些酸软,他看着杨楚月洗碗也没起来,又取下剑细细摸索。
杨楚月看见,随口问:“道长似乎对此剑甚是钟爱,当时道长都昏迷过去了,某取了半天都没取下来,只好让道长抱着。”
“我是纯阳剑宗弟子,剑就是我的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我之死不过一介微尘消散在天地间,而剑之魂永存,是怎样都不能丢掉的,何况此剑还是纯阳镇派之剑之一,要是丢了,在下也没脸再回纯阳。”谢剑觞爱惜地擦着剑。
“长歌于琴也是如此,承蒙恩师喜爱,某得了把青玉流和洞仙引,平时也是爱护有加,按道长所言,大概这算是长歌弟子的‘道’罢。”杨楚月沥了碗上的水,用软布细细擦干净放好,又拿过刚采的那筐竹笋打理起来。
许是弹琴之人的手都好看,他的手是葱样的白,纤细瘦长。纤纤玉手本是形容女子,用他身上却再好不过。如玉的指头轻轻剥开竹笋外壳,露出笋心,再放在旁边的筲箕里,动作有条不紊。
谢剑觞意识到自己这么盯着人家看有点儿失礼,虽然杨楚月专心剥笋也没注意到他,但他还是略微尴尬地清咳一声,低下头:“先生能得长歌镇派之青玉流,想必也是长歌门翘楚,但先生身上何以有魔气?”
杨楚月手上动作一停。
谢剑觞以为他误会了,忙解释:“在下唐突,先生师承长歌,定是磊落君子,入魔定有他因,若是方便,还请先生言明,我纯阳或有法子可以驱散先生的魔性。”
杨楚月微微摇头,还是轻笑,:“多谢道长好意,也谢过道长身为纯阳弟子见到入魔的人却不杀之恩,但杨某这个入魔奇特,连门主都无法可解,大概道长也是没办法的。”
“是问题总有办法。”谢剑觞抬头看向杨楚月,正巧杨楚月也看着他,他脸颊不易察觉地一红,“先生不妨说说是怎样入魔的。”
杨楚月叹了口气:“也不算说来话长,就是某日与师弟切磋琴艺,我奏了一曲,不曾想弹了一半便出了异状发了狂,还是门主和李白先生赶过来才制住了我,不多时就自己恢复了清醒,但就是入魔了,时不时发作一下。我再待在长歌怕是会伤到别人,对长歌声誉也不好,就向门主辞行出来游历,前几个月才在此处落脚。”
“这入魔还是奇特。先生心性澄明,不幸一朝魔气迷心。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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