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克兰,我向你提起过。”弗恩用一只手轻轻把小男孩推到路克斯面前,然后弯下腰,问他,“路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你可以陪他一起玩吗?”
弗恩从来不对他的孩子用命令词,不会说“必须、应该、立刻”,他总是先弯下腰说“帮个忙,可不可以”。
路克斯看了一眼被父亲推过来而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的男孩。
“我想可以。”他说。
“好极了。”弗恩揉了揉他的头发。
路克斯又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小男孩。克兰比他矮一个头,叫小矮子不为过。他第一次看到克兰的照片是在一个没封口的档案袋里。通常弗恩带回家的档案袋都是些棘手的悬案,他会把各种文件堆满桌子,一个人思考到深夜。
档案袋掉在地上,路克斯替他捡起来。
“这个小家伙犯了什么罪?”他问。
弗恩从他手里接过照片说:“没有。”
“那他是受害者?”
弗恩叹了口气:“是的。”
“他死了吗?”
“他的妈妈不见了。”
“像我一样?”
“不太一样,他的妈妈可能永远不在这世上了。”
“真可怜,他看起来很小。”
“比你小一些。”
“你会帮他复仇吗?”
“亲爱的。”弗恩给他让了些位置,让他坐到自己身边,“这不是复仇,而且复仇不是一个很好的词。”
“可是我喜欢复仇者联盟。”
“那不一样?”弗恩说,“真正的复仇会让你愤怒,愤怒也不是好词对吗?”
路克斯点了点头。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在愤怒的时候做决定。如果有一天,你的内心有了复仇这个想法,也记得让自己平静下来再想一想。”
路克斯问:“你会找到凶手吗?”
“会的。当然。”
很奇怪,路克斯一直记得克兰的长相,但真正的克兰还是和他想的不一样,甚至和照片都不太一样。
主要是个头。
克兰穿着一件宽大的连帽衫,运动短裤下是属于小男孩的纤细双腿。不能带他去打篮球、棒球和橄榄球,不能参与任何有危险的活动,他摔倒后就会四分五裂地碎了。路克斯这么想,于是他们就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玩游戏。
路克斯有时会和弗恩一起玩游戏,在游戏里当一对生死搭档,冲过枪林弹雨完成任务。有时他也和其他朋友玩,那时场面就很难控制了。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这么安静地和一个陌生小鬼一起玩过游戏。
克兰不会主动说话,但也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看起来很难相处的怪孩子。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很可爱,对路克斯游戏时的命令又言听计从的缘故,他们玩得还算开心。
晚上,弗恩征求了路克斯的意见,问他如果克兰要留下过夜,可以让他睡在哪里?
“客厅可以吗?”弗恩很认真地问。
“客厅太大了,他会害怕。”
“那我的房间呢?”
“你总是很晚才关灯。”
弗恩为难地问:“你要让他睡在厨房里吗?”
“他可以睡我的房间。”
“你呢?”
“他只有那么点大,可以和我睡一张床。”
“你看这样怎么样?我在你的床边上搭一张小床,靠墙那一边,但是你得把你的模型放到对面书架上去。”
路克斯看了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克兰,沙发的靠背比他高,从背后只能看到他头顶微微卷曲的头发。
“好吧。”他说。
“就这么说定了,过来帮忙,小伙子。”
他们一起动手搭好了床。那是一张非常舒适的木头小床。
没有人告诉过路克斯是怎么回事,但他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克兰,接受这个小矮子进入他的生活,挤进他的房间。他觉得这件事很合理,克兰没有父亲,妈妈也不见了,如果他不住在这里就得去孤儿院。
孤儿院不是个很好的地方,直觉这么告诉他。
【弗恩】
“你真的打算收养他?”亚当斯翻了翻桌上的档案,都是些陈年旧案。
“真的。”
“你不觉得这个孩子很奇怪?”
“哪方面?”
“还记得查德·哈里斯在监狱里要求见他的事吗?”
“记得。”
“那个变态为什么要见一个七岁的小孩,而且还对他说那样的话?”
弗恩当然知道星期三杀手说了什么,尽管当时在狱警和好几个警察陪同监视的情况下,哈里斯把声音压低得几乎不可听闻,但摄像机还是记录下了他的嘴型。
“他说过什么不重要。”
“这个案子远远没有了结,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对警方来说都至关重要。”
“是的,但这和克兰没有关系。我本来就反对让他去见哈里斯,可是为了得到口供你们瞒着我那么做了。”
“抱歉,你知道他们有多想让他开口,有多少人等着他开口。”
“他在玩弄我们。”
亚当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显得很无奈。
“像这样受过创伤的孩子很难从阴影中走出来,长大后也很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我不是说他一定会不健康,但这比你一个人照顾路克斯要难得多。”
“我知道,我修过心理学。”
“你修的是犯罪心理。”
弗恩放下手中的笔,他开始练习左手写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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