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被他叫到,好怀念的声音。
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根本来不及忍住,便扑簌簌地沿脸颊流下。久留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鱼住会突然哭出来。就连鱼住自己也吓了一跳。这种现象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在纳闷怎么哭不出来。
“外公……”
连话都不由自主地蹦出来。
“外公他……死了。”
“——啊啊。”
久留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鱼住自己也知道,说的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正是因为外公死了,自己才突然从美国回来,久留米才会像这样急匆匆地赶过来。
“外公死了。”
可是,鱼住的舌头仍然在不停地重复同一句话。
眼泪一直流到下巴,落在树影闪烁的地上。
脑中是一片空白。关于人的生死的思考直到刚才还在脑中,这下全部化作灰尘飞散殆尽。排山倒海的丧亲之痛深深扎进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没有道理。悲伤没有道理可循。
它就像从天而降的大雨,毫无来由地下个不停,把人的心淋得透湿。眼泪停不下来。鱼住呜咽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无法抬起头来。鼻水也流出来了,却根本没心思顾虑它。鱼住深深觉得还好是在室外,这副模样要是让外婆看到了,肯定会让她担心吧。
鱼住知道,久留米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大手一下一下地拍着肩胛骨的位置。
鱼住记得,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景。
那时候也有久留米陪在身边,安慰鱼住。
可以,哭出来了。
葬礼后第四天的周末,因为鱼住不久就要回美国,昔日几位好友便决定聚会。
地点在滨田住的公寓,酌量自带酒水零食——收到这么一封邮件的时候,久留米有一丝不安。
萨利姆不在,会有人带对食物吗?总有种每个人都会带酒来的预感。就连自己能想到的也只有酒和鱼干而已。至少再买些冰激凌当甜点吧,结果另外两人也抱有同样想法。
“啊,买重了……”
“唔哇,久留米先生也是啊。”
是响子和伊东。而且连牌子都一样。伊东乐呵呵地说了句“想到一块儿去了呢”,滨田却带着苦恼的表情打开了冰箱。
“装得下吗……嗯……有点费劲。”
有个一品脱的冰激凌无论如何都放不进去。
结果,众人决定把那份冰激凌放在喝酒之前轮流吃掉。久留米想先用啤酒润润干渴的喉咙,但气氛不允许他鹤立鸡群。
“主角好慢哦。难得买的是鱼住喜欢的草莓味。”
响子一边分着勺子一边说。勺子有五把,滨田、响子、伊东、久留米,还有鱼住的。分剩下的那把放在桌上。餐桌是四人大小,便准备了一只没有靠背的凳子。众人中最年轻的伊东坐在凳子上,空座在久留米旁边。
“没有麻理小姐和萨利姆君,总觉得好寂寞啊。久留米君,你和他们有联络吗?”! j; r
滨田问。久留米一边挖着硬邦邦的冰激凌一边回答:“萨利姆经常发邮件过来。”吃了一两口,便立刻传给伊东。
“可是麻理不行,那家伙以前就是个经常突然失踪的女人。”
“是这样啊。”
“不知道麻理小姐过得好不好呢。我有好多话想跟她聊……”
从抱着不放的伊东手里抢过冰激凌,响子低声说道。伊东一脸伤心地呻吟着,舔着勺子。
“对了,久留米君,你好好发邮件了吗?”滨田问。
“哈?”
“哎呀,就是跟鱼住嘛。”
没有。说着,久留米站了起来。很想吸烟,但是响子讨厌烟味。久留米走到换气扇下面寻找开关,滨田告诉他在右上方。
“工作上也就算了,我懒得打那么多字。”
按下开关,久留米为自己开脱。响子立刻不满地说:
“咦——鱼住君好可怜……”。
“哪里可怜了。那家伙也不怎么给我发邮件啊。”
久留米叼着烟反驳,众人不约而同地问:“是吗?”
“是啊。呃,大概一个月一封吧。”) ?!
“一开始就这样?”
“不……那个嘛,一开始稍微多一点。”
对着嗡嗡作响的换气扇喷了口烟,久留米回忆着。鱼住刚离开日本的时候,每周都会发好几封邮件。有时候会给麻理还有萨利姆群发,有时单独发给久留米。久留米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信。尽管比鱼住的短得多,总之是尽力了。
两人不怎么打电话。久留米不太擅长聊天,鱼住也一样。
“唔……鱼住君大概很忙吧。”。
“我也忙。”
轻轻瞪了一眼滨田,久留米说。
“上班族可忙得要死。”
“抱歉抱歉,我知道了。”
滨田笑着道歉。与此同时,门铃响了。
“啊,到了到了!
响子轻快地站起来,去玄关迎接鱼住。不一会儿,鱼住便带着标志性的迷糊表情出现在众人面前。身上穿着浅黄色t恤,提着纸袋。
“哟,你来啦。今天没戴眼镜呢。”
被滨田这么一说,鱼住漫不经心地“哈——”了一声。
“有时候也戴隐形。……啊,冰激凌。”
招呼都没打完,便一屁股坐在久留米身旁。拿起正好放到久留米面前的冰激凌桶,抓起放在盖子上已经用过的勺子。
“这个,是久留米的勺子?”
“啊?对,新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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