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车上啃着干粮,师父斜躺在车上睡觉,我吃完干粮,忍不住道:“师父,您老胳膊老腿了,这样睡着容易不舒服。”
师父安静地躺了半晌,还是睁眼龇牙:“安分点!”
我撇了撇嘴,怪不得师父这大把年纪还没有给我娶一个师母,就那德行,再好的相貌也禁不起折腾啊!我看了一眼师父,还是为这副姣好的相貌可惜,所谓暴殄天物圣所哀,我心中得意不小心成了圣人。师父有鲜卑人共有的特征,他很白,瘦削的身子倒是很像江南人,剑眉,睁眼时是很亮的桃花眼,闭眼后和睁眼时没什么区别。师父说过我很会藏拙,所以小小年纪,却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出丑,而光会藏拙还是不够,我真正该学会的是藏慧,将所有的一切埋在眼睛看不见的地方,这样自己就不会被自己出卖。我早知道师父本事了得,可惜鲲留在北溟,没有六月的大风,不能够扶摇而上,前往九天。
我们前进得很顺利,到了快日落的时候,远远的天边出现了很多马匹,我看着眼馋,回头一看,果然师父是一脸渴望地看着那些高头大马,我脑中忽然充满了鲲被禁锢的场景,于是声音也软了下来,特地说起了江南人的口音:“师父,这些才是马呢。”
“是啊……”师父直直地看着那些渐行渐近的马,轰隆隆的声音沉闷地从地底响起,师父无意识地用手敲打着车板,和着马匹轰然近前的音律,忽然将脸埋进了毛织毯子里,我大惊失色,嚷道:“哎哎师父!你不能哭啊!”
师父忽然抬起头,很正常,连眼睛都没有哭过的痕迹,我仔细打量着他,猜测这是不是因为他的眼睛从来不会泄露自己的情绪,师父一脸无奈,懒懒道:“小子,你这样跟在我身边,我一辈子都忧郁不成了!不忧郁的话,怎么当个纯粹的江南人?”
我能感觉的师父一直不愿意当个纯粹的江南人,所以撇嘴不理他。那厢师父小声嘀咕道:“这样人生就不圆满了,总得尝遍所有滋味才行……”然后很认真地对我说:“苏墨,我决定了,我将你丢了,到时你自己保重!”
我大喜,忙伸出手,师父摇头:“这次我是说真的,没有阵法书给你。”
我一愣,不知道师父这唱的是哪一出,以往只要师父说出这样诀别的话,总是要赏我一本阵法书,我不一定都看,可是却记得每一个藏书的位置,这次是怎么回事?看师父衣袖宽松,难道没有带?我大感失望,还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一句惊雷已经响起:“师父!”
我被震得一晕,眼前青影一闪而过,我刚趴到辕门上,就看到五丈外,师父稳稳站在一匹黑色的骏马头上,在我看见的那一刻,那匹马堪堪停住。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后来回想,一直怀疑是不是师父站的方向太好,正对着落日,所以我才会那么崇敬,以至于直接落下马车,跪地膜拜。
☆、中
约突邻托真是丑奴麾下左军大将,这些年,柔然也学习汉家礼仪道理,以左为尊,崇尚武力,所以约突邻托真在柔然朝堂上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至于我怎么有这么一个粗犷却厉害无比的师兄,就不得而知了。看着他和师父侃侃而谈,坐在师父身前的我忽然被贬成了孩童,我有些心虚,师父这些年抚养我可谓含辛茹苦,怎么着我也长大了,而且一直走的正道,真不知道师父那样一个人中龙凤怎么肯隐姓埋名地应付一个孩子的蠢话。许是察觉到了我的黯然,师父忽然拍拍我的头,向约突邻托真道:“墨儿是个好孩子,聪明懂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迎上约突邻托真的目光,却一惊,约突邻托真锐利的眼神绝不是友善,见我瞧他,更是瞪得眼如铜铃,我一愣,忍不住瞪回去,无奈我随了师父的桃花眼,怎么也赶不上约突邻托真的浓眉大眼,只能哼一声,揪住马的鬃毛。师父在头顶沉沉地笑:“你们俩倒是有缘。”
约突邻托真也豪爽笑道:“师父说的是!我平素最厌弃江南人,好好的男子愣是养成了娘娘腔,不过苏师弟虽然文弱,可是骨子里却有一股犟劲!我喜欢!”
我直翻白眼,师父也忍俊不禁:“可惜墨儿不是姑娘家,否则许了你正好。”
我听着这话越来越有捉弄我的意思,忙打断道:“师父!您和约突邻师兄怎么就结识了?”
师父不耐道:“什么怎么就结识了?你师父我神通广大,相貌堂堂,自然有很多人可以结识!”
约突邻托真笑道:“小师弟,你还太小,自然不知道当年那些事。我的这条命是师父所赐,师父要求什么,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推辞。”
“好”我击掌道,“师兄果然爽快!”
约突邻托真愕然,我和师父同时沉沉笑:“我们要为大汗治病!”
丑奴生性多疑,他那样的性格在这种蛮荒部落还真不好见,治理好这么一大块散地,光智谋还不够,最重要的是要能够服众,并不是从江南随便找一个才子就能够胜任的,所以当我站在这座巍峨大山前时,呆了半天,闷出了一个词:“泰山!”
约突邻托真含笑看了我一眼,没有丝毫笑话的意思,能看出来,他也是无比敬重眼前的丑奴可汗的,要不是我们发毒誓保证绝对是为了治病而来,他定然不愿带我们走近重病的丑奴。才入帐篷,我有些担心外界的传言是假,如果丑奴没有病,我们两个魏国人来这里,有些自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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