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太新了,所以硬梆梆的。”他已经在学校讲了一天的希腊语,所以用马其顿语回答着。
陌生人在他身边蹲下来,“看上去是件好乐器,像大人做的,是你父亲做的么?”
“当然不是,是克里特的达瑞俄斯做的。他没法给我做克里特长弓,那是牛角做的,只有男人们能拉动。克里阿斯会给我做一个。”
“你干吗想弄坏它?”
“它太长了。”
“对我来说正好,但是你要矮一点,来,让我试试。”
“我刚才量过了,它还需要再钻两个眼。”
“你可以等你长高些再用。我能搞定它。我父亲见国王去了。”
“他想要什么?”
“不知道,他让我在这儿等他。”
“他也整天让你说希腊语么?”
“他在家里说这个,我父亲是国王的朋友,我长大后要去宫廷。”
“你不想去么?”
“不是很想。我喜欢待在家里。看我家就在那边的山上,不是第一座,后面那座,那边的土地都是我们的。你不会说希腊语么”
“如果我想我就能说。但是我烦透希腊语了。”
“为什么?你说的差不多跟我一样好。为什么要说马其顿语呢,人们会以为你是农夫的儿子呢。”
“我的教师让我穿成这样的,好像个斯巴达人。我有其他的衣服,我在节日里会穿它们。”
“在斯巴达男孩子们老是挨打。”
“哦,有一次他打得我出血,但是我没哭。”
“他不应该打你,他去告诉你父亲就足够了。你们花多少钱买的他?”
“他是我母亲的叔叔。”
“嗯,我的教师是我父亲买的,只给我一个人用。”
“这些经历会在你上战场的时候帮你忍受伤痛。”
“战争?但是你才六七岁。”
“我才不是呢,我狮子月就满八岁了。你会看到的。”
“我也快八岁了。但是你看上去不像,你看上去也就六岁。”
“哦,让我们试试,你反应真慢。”
他抢走了风笛,皮带上的搭扣滑开了,陌生人生气地抓着它,“大傻瓜,我本来可以吹的很好。”
亚历山大用粗野的马其顿语咒骂着他,另一个男孩张大眼睛和嘴,一动不动地听着。亚历山大继续了一会儿,开始有点佩服他,他们之间的好感在空气中波动,却保持着刚才吵架时的姿势。
“赫菲斯提昂。”柱廊上传来一声喊声。男孩们像被兜头被浇了一桶水的小狗般跌坐在了地上。
爱默特领主全都看到了,他儿子没有听话地呆在门廊里,而是跑进王子的操场,抢走了他的玩具。这个年纪的孩子漏看一眼都会惹麻烦。爱默特领主责备着自己的虚荣心,他喜欢展示他儿子,但是带他来这是无疑是个蠢主意。
亚历山大跳了起来,他已经忘了他为什么生气了。
“别打他,我并不介意,他是想帮我的忙。”
“你这么说真好,亚历山大,但是他太不听话了。”
有那么一会儿两个男孩交换着眼神,显示着人性的善变,直到那小罪犯被拖走。
还要六年他们才会再见。
“他缺乏实践性和纪律。”文法教师提曼西斯说
大多数列昂尼达请来的教师都受不了大厅里的豪饮,找些会让马其顿人哄笑的理由早早退席,上床睡觉,或是在彼此的房间里聊天。
“也许吧,”音乐家埃皮克里特说,“但是本质比细节重要。”
“他喜欢的时候才努力。”数学教师尼克拉斯说,“一开始他学的不多,他能根据日影计算出宫殿的高度,但是你要问他十五列方阵里有多少人,他就会说个不停。但是我从没能使他理解数字的美妙,你呢,埃皮克里特?”
音乐教师是个又黑又瘦的以弗所人,他摇摇头笑着说,“你教他实用的东西,我训练他的感情。音乐会影响品德,我要教一个国王,不是训练一个艺术家。”
“我没法多教给他什么了。”数学教师说,“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呆到现在,明知道不被信任。”
大厅里响起一阵粗野的笑声,某个家伙改进了传统祝酒歌。
他们第七次吼其了合唱。
“我们的报酬不错。”埃皮克里特说,“但是在以弗所我能挣到同样多的钱,教教学生,演奏音乐,像个真正的音乐家。在这儿我成了变戏法的,这可不是我来的目的。虽然我很感兴趣,你呢?”
泰门抽了抽鼻子,他认为埃皮克里特的音乐太新潮,太多愁善感。他自己是个雅典人,在他自己的领域很是杰出。他曾是列昂尼达自己的老师。他年纪太大不能胜任教学,就关了学校来这里,准备度过余生。他读过所有值得一读的书,“真希望那孩子能明白诗歌是什么。”
“我认为,”他说,“马其顿人只有激情。我不是说宫廷里的人都没教养,但是整体看我们简直是在荒野里。你们可知道,这里的年轻人成年的时候要杀一头野猪和一个人。人们会以为他是在特洛伊时代呢。”
“那倒是让你的差事变轻松了,”埃皮克里特说,“你就不用讲授荷马了。”
“我们需要系统和应用。那男孩想记住什么就能记住什么,一开始他总是学的很好。但是他的思维缺乏系统,他能搞清楚事情的结构,举恰当的例子,但是应用呢?‘他们为什么把普罗米修斯锁在岩石上?’‘赫卡伯在哀悼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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