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对马越来越熟悉,不止一次地想要叫马儿跑起来,宝成担心他受伤,一直拦着。
百川忍了一阵子,直到某一天,两人正像平日一样骑在马上散着步,到了远远能看见寨门口的地方,百川偷眼看了宝成一下,突然用力一夹马肚子。
只听得一阵马啸,枣红马带着风跑起来,鬃毛向后飞散,百川两耳都是呼呼的风声,把宝成的叫唤甩在了脑后,眼前画面刷刷地往后闪过,对百川来说这种爽快的感觉前所未有,他催着马儿越跑越快,自己兴奋地笑出了声。
宝成催着马跟在后,听见百川大笑,愣了愣神,低头看见前边一群喽罗,正推着两车柴车慢慢往门里送。
宝成大叫糟糕,喊着前边的弟兄让开,催着马赶上百川,要拉他的马缰。
百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闭上了眼,笑得无比灿烂,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宝成催着马去抓越跑越快的百川,前边的喽罗脚下麻利地跑了,柴车却被丢在原地,眼看就要撞上。
百川感受着擦着脸颊划过的风,复又睁开眼,登时愣住,忘了收缰绳,眼睁睁看着自己冲向柴车,脑内一片空白。
马啸再次响起,混杂着稀里哗啦的木头声,百川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不知道在空中飞了多久,只好认命,闭着眼,抱着头。
待晕眩停住,百川睁开眼,奇怪着自己居然感觉不到疼痛,一低头,看见宝成龇牙咧嘴地躺在自己身下。
百川慌了神,伸手胡乱去摸宝成身上:“摔着哪里了!”
宝成吸着凉气不说话,百川更加慌乱:“到底摔着哪里了?”扭头对着寨门大喊,“人呢,都他妈的死哪儿去了,赶紧过来!”
几个喽罗在门前探头探脑,听了百川叫就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
百川瞪着他们:“没吃饭啊,快点!” 突然被一双手牢牢按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耳畔霎时被有力的“砰砰砰”的心跳占据,听了片刻,百川安静下来。
宝成伸手揉了揉百川的头发,低声说:“没事。”
宝成被七手八脚的抬进房里,宝庆赶紧查了伤,幸好只是摔着背,没有伤到骨头,躺几天应当能恢复。
宝成听了,示意宝庆带着弟兄们都出去,只留下百川。
百川垂首坐在床边,抿着嘴不说话,宝成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拿拇指骚百川的虎口:“我这啥事没有,二当家的怎么还垂头丧气的,气我没摔死了完事?”
百川仍是低着头,不答腔。
宝成笑了笑,紧了紧握着的手:“唉,我不争气啊,这要是一下摔死了多省事,二当家的立马就能骑着马回家去了是不是?唉,都是我不好,怨我啊怨我!”说着便作势去锤自己的胸口,锤得咚咚响。
百川伸手抓着宝成的手臂,抬起头。
宝成愣了,反手将百川拉近,靠在自己怀里,伸手轻轻抚去百川的眼泪,结果不但没有止住,反而越擦越多,百川低声抽泣,湿了宝成的衣襟。
“二当家的,我真没事,”宝成单手一下一下拍着百川的肩膀,“你不是挺恨我的么,天天想着要跑……”
“哎哟别……”百川冷不丁拿头锤宝成的胸口,惹得宝成大声嚷嚷,扶了百川的肩膀,按住了不让他动。
百川听着有力的心跳声,乖乖窝在宝成怀里。
沉默片刻,宝成轻轻推了推百川:“二当家的,你记不记得,你问过我,说我跟那帮子小混蛋,有什么不一样的?”
百川愣了愣,蹭着宝成的胸口点了点头。
“我想了好长时间,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终于让我想出个答案来,一直没机会告诉你。”
宝成停了一会儿。
百川等了等,又拿头拱了拱宝成催他说。
“哎,哪儿不一样呢,他们那是不懂事,犯贱、找抽、活活打死了也是活该。老子是真心喜欢你,想抱着你捧着你,天天搂着你,怎么亲都亲不够,巴不得一辈子都看你在床上làng_jiào,两条长腿缠着老子……”宝成说得高兴,百川听得不对劲,满脸通红,又拿头去锤宝成胸口。
宝成急忙“哎哟哟”讨饶,搂着百川正经说道:“二当家的,老子哪天要是为你去死了,别人指定说我吴宝成是色迷心窍,死了也活该。”
百川拿手擦了擦酸了的鼻子。
宝成抓过那只手亲了一口:“放心,老子一定活得好好的,白天好吃好喝供着你,晚上把你操得痛快得晕过去,等入冬了咱生个火盆儿在屋里,哪儿也不去,换着法子的……哎哟别锤我了二当家的……哎哟不行了求你了……饶了小的吧,小的给你当牛做马,等小的能站起来了就趴地上给您当马骑……哎呦呦别闹了宝贝儿……”
百川把头埋在宝成胸前,闷声闷气地骂了两声:“死土匪,臭不要脸的土匪。老子怎么这么倒霉……”
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妈的,老子怎么能因为你对我那点儿好,就看上你这么个臭不要脸的死土匪了。妈的,老子亏大发了,老子爹娘都是做生意的,亏成这样可怎么去见他们。
六、最后一票
宝成身体底子好,没几天又生龙活虎,天天拉着弟兄们商量着要抢哪家大户的存粮过冬。
百川大部分时候不管这些,偶尔也跟着听听,宝成这班土匪也是半路出家,黑话不多,百川倒是能听懂个七七八八,无非商量着哪家有钱,哪家好抢,派谁去踩点,啥时候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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