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小列连大气也不敢出的士兵一边走着、时不时面面相觑——他们猜测费尔南王子找奥古斯塔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兴许是威吓?难不成是要暗杀?……不可能,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去呢?……最让他们疑惑的是,费尔南居然跟奥古斯塔殿下最亲近的骑士之下属走得这么近——这是非同寻常的。
而费尔南本人呢,恰是满怀心事的缘故,比往常更加对别人心不在焉。他个子很高,披着黑色的斗篷,疏于修剪的黑色长发,秀丽然而透着冷酷的黑色眼睛,英俊却苍白的面孔,都使得他像是从壁画中走出的古代法师——满脑子里尽是危险古怪想法的那类人。士兵们没有缘由地畏惧他;也许是凭着人的本性感到了这位主人的恐怖。……
费尔南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他要报复。
他要得到王位。
他要摧毁一个美好的青年人的名誉。
而这个可悲的青年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母亲曾受过的痛苦,他要罪魁祸首心爱的儿子来偿还;王位会是他那绝情的父亲所能给予他的最合适的补偿。
当跟随那个碍眼的阿斯特梅洛的骑士来找自己、透露出这个秘密的时候,费尔南只觉得心中一阵抽搐似的狂喜——我的弟弟呀!品性高洁、洁身自好的奥古斯塔!……嗳,也许你是无辜的;但有什么比让一个困扰自己心头二十年之久的梦魔身败名裂更为痛快?
此刻走在路上,费尔南的手禁不住捏紧自己的衣角、指关节“咔吱卡吱”地响起来。
“到了,殿下,”修尔塞纳在奥古斯塔的寝殿大门前驻足,冷冷道。
士兵们顿时浑身一个战栗,随即面面相觑:他们从没见过修尔塞纳如此冷漠而严肃。在整个骑士团和军队里,修尔塞纳都跟他的上司——年轻的阿斯特梅洛——一样,在工作的严格之余,对下属和同僚们却是出了名的随和体贴。
此刻,这个年轻男人满脸阴沉,眼中说不清地有着危险的玩味。这让众人感到陌生。
两个共谋者并肩站着,各怀心事。
费尔南微微眯起眼睛。
真想知道,他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弟,是更害怕失去权利,还是更害怕与自己的挚爱之人一起身败名裂——罢了,此刻,这两种命运对于国王的次子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费尔南没有回答,踏出脚来。背对众人的脸庞依旧令人完全看不透;似乎是无需忌惮的空洞、又似乎是极深的掩饰。
士兵们俱是汗如雨下。
难不成费尔南王子是真打算对奥古斯塔下杀手?……
这时候,费尔南骤然回眸,看透众人心思一般、嘴角挂着浅笑:“你们以为要如何?一个个吓成这样。”
突然一个护卫从奥古斯塔的寝殿中跑了出来;他对两个带队者行礼,神色古怪、并且偷偷摸摸地报告了些什么。
“阿斯特梅洛在这里,”费尔南重复似地对众人说。
士兵们愈发摸不着头脑:阿斯特梅洛身为骑士长、奥古斯塔王子的贴身护卫,守卫在奥古斯塔身侧并不奇怪。
“走,”修尔塞纳简洁地对属下们下令。
费尔南扭首一瞥,士兵们立即慢吞吞地向前跟来。
在众人都腹诽费尔南王子的时候,修尔塞纳暗自露出兴奋的神情,但一瞬间后又恢复如常。
他想要的很快就会到手。
被揭露“丑事”的奥古斯塔会被国王冷落,阿斯特梅洛的日子也决不会好过。在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人连自身都无法保全、又如何顾及对方。如果自己借此向阿斯特梅洛表白心意,说不定能直接将对方攥在手中。
近十年来,他——修尔塞纳,与阿斯特梅洛既是朋友同伴、又是主从,心中压抑着的恋慕之情无从发泄……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表露,却发现比自己尊贵得多的王子已经将阿斯特“占为己有”了。
他坚信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阿斯特梅洛那与生俱来的自尊与较真。倘若能彻底地毁掉奥古斯塔、施恩于阿斯特,就可以慢慢将阿斯特的心收拢到自己这儿来。
可是,yù_wàng蒙蔽了清醒的认知;修尔塞纳低估了他暗恋着的男人忠诚的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用以掩饰歹意的资本。……
当费尔南猛然推开房门,这位后来的国王的狐狸版狭长的双眼有些瞪大。
他冷冷地道:“方才我听报告说你遇到危险,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刚从床上坐起身来的奥古斯塔面色苍白,往常温柔明净的面庞流露出震怒的情绪,那双清澈的眸子暴起了血丝。
“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深夜造访我的寝殿就是为了探查我的夜生活吗?”
他嗓音镇静,一向彬彬有礼的口吻带了明显的敌意;在费尔南一瞥之下,青年那赤|裸着的宽阔匀称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片刻对峙之间,奥古斯塔甚至强作镇定地将衣物披在身后恋人的身上。
“……今夜之事就当是个误会,我不会告诉父王;然而目睹于此的绝非我一人……”费尔南的眼光滑过弟弟有一丝颓败的脸庞,“你好自为之。”
“我不知道王兄有什么意图,”奥古斯塔很艰难地开口,“不过我自有分寸。”
“那就好,”费尔南冷笑道,转身出去;旋即对围在门外、早已目瞪口呆的士兵们斥道:“呆呆地看些什么?走!”
大家方才正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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