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开心地想着的时候,楼梯上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赫然看到一个有实物大小的玻璃骷髅装饰品正顺着楼梯滚下来,紧跟着后面蹿出来一个年轻人,几个大步迈下来,在玻璃球掉下最后一级台阶并就地摔个粉碎之前抓住了它。
“哦,我的上帝!”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叫着,“斯蒂芬!你在干什么!那种玩意怎么能让它乱跑呢!”
“又不是我让他乱跑的,你知道,是它自己不小心就那么掉下来了。”年轻人把玻璃骷髅头抱在怀里,重新向楼上走去。
“斯蒂芬!”做父亲的又喊起来,“你妈妈叫你换掉运动衣。”
“为什么?就因为我们要接待一位从英国来的客人?”他故意把‘英国’两个字咬得很重。
“这是你妈的主意,跟我没关系,你当然可以不换,但你肯定比我更了解她的脾气。”
“哦……好吧。我换。过一会儿我去看看书架,看她是不是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尚杂志放在最中心……”
布留蒙特罗斯特一家的星期日中午就是这样乱哄哄地度过的。
2
朱利安·雷蒙从踏进布留蒙特罗斯特夫妇家的大门开始,就觉得这对夫妇——尤其是夫人——对他实在是太热情了,热情的过分。他们带他参观客厅,参观书房,参观毗邻客厅的小花园(虽然这个季节里面只有枯枝败草);请他品尝女主人特意做的葡萄干饼干;他们还对他的穿着、发型、谈吐,包括他从雪松山丘旅店的柜台买来做谢礼的红酒都给予了热烈的赞美。
朱利安不是一个会被几句不着边际的夸奖冲昏头脑的家伙。他清楚得很呐。这对夫妇显然是想给他留下好印象,不过,他们的手段只让他觉得可笑。
他们重新回到客厅后,布留蒙特罗斯特夫人去煮咖啡了,趁这个机会,男主人很不好意思地凑到朱利安身边,轻声说:“真是对不起,我的夫人让你见笑了吧。”
“唔……”朱利安出于礼貌笑了一下,“其实没什么。”
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显然是听出了话外音,无奈地耸耸肩膀,摊开双手。
“玛特琳娜她实在是太想给你这样的伦敦人留下好印象了。现在她不在,我先说明,你别被她吓着了,她其实心眼很好,不过——你也明白,大凡女人到了她那个年纪,总是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们就害怕别人视她们为无物。我们这些当丈夫的只好哄着她们。”
他说话的口气颇有些委屈,还有些对妻子的溺爱。这让朱利安感觉立刻轻松起来,他高兴地说:“没关系,我理解你。尤其是很感谢你们,毕竟是你夫人救了我啊。”
“啊,是的,是的。”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眨眨眼,然后,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凑上来说:“要知道,我们这儿是个小地方,要不是因为新开发了滑雪场,根本见不到外国人,英国人更少见啦。”朱利安点点头。的确,如果仅仅为了滑雪,没有必要特意去一个偏僻的东欧小镇。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头顶猛然发出‘嘭嘭’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朱利安禁不住向天花板上看了看。而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则再次变得非常尴尬。“对不起、对不起。我想是斯蒂芬他又在搞什么名堂了,你别见怪。”
“没事儿。斯蒂芬是你们的孩子?”
“哦,是啊……”
话还没说完,上面又是轰地一阵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倒了。
“……唔,”朱利安保持着微笑,“我想他一定是个很活泼的男孩吧。”
“男孩?斯蒂芬今年二十七岁啦,是个很老的男孩……”
楼上的情况似乎更加混乱了,响起一串叮当声。
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用双手蒙住了脸,说,“这个家伙在搞什么啊!难道换个衣服也要把家具都搬开不成?依我看年轻的男人就不应该留在父母家里,他们必须工作,必须承担起社会责任……哦!亏他还是格拉斯哥毕业的……”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朱利安问男主人,“斯蒂芬在格拉斯哥上过学?”
“是啊。他去年刚读完研究生回来,一直就赖在家里不去工作,瞧瞧,到头来就是这么个结果……”
“这样说来,我和你的儿子还是校友呢?我可以见见他吗?”
布留蒙特罗斯特先生没想到会有这种巧合,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现在瞪得更大了。他愣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回答道:“哦,当然可以,他很快就该下来了。不过你和他最好别说太多,我那个儿子,脾气不太好,最喜欢和别人抬杠……”
“父亲!你又在说我坏话啦!”楼梯口那儿传来一个声音。
3
朱利安闻声回过头,正看见斯蒂芬一边系衬衫领下面的扣子,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同时嘴里还嘟囔着:“我想我是不是又长高了,这件衬衫有点儿小啦……”
斯蒂芬·布留蒙特罗斯特中高个儿,一头灿烂却蓬乱的金发;脸型很端正,是稍微有点偏长的椭圆形;一双浅灰色的眼睛,眶距很宽。从表面上看,他这个人好深思,也很沉着稳重。但他走下楼梯时轻微地摇晃、他心不在焉微笑的方式,却给人一张懒洋洋的印象。他正是那种当别人挺直脊背昂首阔步向前走时,却把手插在裤兜里面,哼着难听的小调,在队伍里面穿梭捣乱的人。如果需要,他也可以变得雄心勃勃,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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