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们好像也是在这里喝到很晚。佐内和年轻的店员熟稔地用英文说着什么,然后为树人点了北欧的矿泉水及温热的香草茶。
「抱歉不能让你用啤酒干杯,我在这里得充当你的监护人。」
「没关系啦。我是因为工作才来的,事务所也有叮咛我不可以玩过头,而且,我之后还要到西班牙去,所以得将身体状况调整到最佳状态才行。」
「这样啊……终于要拍『jet』的新广告啦。」
佐内感慨万千地喃喃自语,并啜饮小玻璃杯里的啤酒。接着,露出复杂的笑容,平静地再次开口。
「树人,昨天真是多谢了。」
「咦?」
「就是在马路上的即兴摄影。托你的福,才没有在异国发生纠纷。其实在这之前的外拍地点,也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形。那时西崎暴跳如雷,还把粉丝的小孩给吓哭了,而且还有人用手机拍下来,所以事后的处理非常麻烦。」
「我才没那么厉害呢……都是佐内先生你的功劳……」
树人笑着岔开话题,不过佐内缓缓地摇头,继续说下去。
「如果是以前的你,我想一定无法如此干脆地面对我的相机。现在的树人办得到。在这层意义上,我想褒奖瞬间作出正确判断的自己。」
「佐内先生……」
「你变厉害了,树人。」
这真是令人高兴到颤抖的话语。
可是,树人明白,正因为说话的对象是值得信赖的佐内,所以自己才不会迷惘。他在工作上的步调和对自己的要求,从以前到现在,虽然树人有时会觉得概念很模糊,但却逐渐能够理解。正因为事情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所以树人才能设法跟随到现在。
(可是……)
树人终究还是无法响应他,因为「正因为是佐内先生」这句话,是不准也不能含有太多意思的。佐内也清楚这点,所以拼命寻找下一个话题,不过一时之间好像想不出什么,所以只能不停地喝啤酒。
「这么说来……你马上要去西班牙了,荒木正在那儿等你吧?那家伙有跟你联络吗?」
「没有,一通电话也没有。他只要沉浸在相机里,其它的事就会忘得一乾二净。」
「唉,这一点我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啦。」
树人和荒木是因为「jet」的工作而相恋的,两人相爱到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的地步,这点佐内非常清楚。对无法响应单恋的佐内的树人来说,两人的话题只要出现荒木的名字,就让他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这这——这么突然是怎样?明明之前一次也没问过的……)
原本师出同门一同努力的荒木和佐内,互相把对方当成好友和竞争对手。这样的关系在加入「藤代树人」这个模特儿之后,似乎变得越来越白热化。这样,让树人紧张不已,深怕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会引发无谓的风波。
「其实,老实说……我有点后悔。」
「后悔?」
听到如此唐突令人意外的发言,让树人感到惊慌失措。可是,佐内却不在乎他的反应,只是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因为我一直看见树人在成长。虽然我还想再多看一点,可是接下来就得把你交给荒木了。何况,对你们两人而言,『jet』这份工作,可以说是一切的起点吧?」
「……是的。」
看着深点着头的树人,他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他的「后悔」是真的吧。而且,佐内是看过「jet」的广告之后才决定起用树人的,所以也不能否定他话中对自己有期待的部分。
「那个……树人,你昨天,去看过人鱼公主的铜像了吧?」
「嗯……」
话题突然跳到这里,树人边回答,边心里暗自吃惊。对话到刚刚,自己早就忘了曾看过人鱼公主的事了。
「你说她的下半身是人腿而不是鱼尾巴,让你非常讶异对吧?」
「对啊。因为跟印象中的人鱼公主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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