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商肆【遗址】前,听着周遭山庄弟子交谈欢庆的喧闹声响,望着眼前正半是困惑半是担忧地望着他的师弟,因得知景玄遗言而转瞬想通、厘清诸般关节的白冽予只觉眼前的一切全都显得如此遥远,即便他仍身在京中、即便己方的【成功】不过是区区几个时辰前的事儿,可那本该令人庆幸的种种在他而言的意义,如今却只剩下了可笑而又可悲的哀恸……他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得以站稳,却才想起什么似的欲伸手帮凌冱羽除去景玄残余的掌力,便因周身彻底乱了套的真气而猛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师兄!
“冽!”
“二庄主!”
虽说白冽予的脸色打方才便一直苍白得令人心惊,可见着他乍然呕血之时,在场的众人还是给吓得彻底乱了套,不仅一众山庄弟子全惊慌地围了过来,东方煜更是连忧心外人眼光都不及便张臂接下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同时抬手握上情人掌心送入真气助他梳理紊乱的气血。
东方煜虽不是头一回见着情人因心乱而走火入魔,可当年青龙之事后,白冽予无论心性亦或打击的承受力都已成长了许多,他自也许久未曾见着情人如此痛苦而脆弱的模样……有心想问些什么,可看着那张半闭着眼略带凄色地枕在他怀中的容颜,向来疼惜情人的碧风楼主又岂问得出口?一声叹息将所有的疑问再度憋回肚中后,东方煜挥挥手让那些山庄弟子暂时退了开,自身则在凌冱羽的陪同下将情人抱往了碧风楼开在京里的【上青阁】歇息。
上青阁虽是酒楼,却也设有几间不对外经营、但装潢得相当舒适的客房以备不时只需——例如此次行动前来京的聂扬,这些日子来便一直暂居于此。
只是东方煜虽清楚这位长辈如今正落脚于上青阁,可多少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一行三人刚进到酒楼里,都还来不及和掌柜的招呼呢,便见着了聂扬手中拿着信封在大堂里来回踱步的身影……瞧着如此,心下微讶的东方煜才正想请对方帮着看看情人的状况,不想怀中的身子却是蓦地一颤,那张苍白的容颜亦随之浮上了几分略带异常的血色。
“冽?”
“是……莫叔吧?”
由眼前似曾相识的画面隐隐猜到了什么,白冽予身子虽已能以撑持,却仍是在情人送入体内的真气帮助下勉强迎着长辈的面开了口:
“师叔手中的信……也是临行前莫叔嘱咐要给我的吧?”
“嗯……他让我在事情结束后交给你,我才想着是要在此等着还是出去寻你的,不想随即便碰了上……课你走火入魔得这么严重,还是先好好调息一下比较好吧?”
聂扬见着三人本已有些惊讶,待瞧着白冽予面色苍白唇畔带血的模样后更是让他吓了老大一跳——虽知以师侄的底子,这样的状况应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可心下子仍少不了几分担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竟能将你影响至此?”
可白冽予没有回答。
他知道眼下不论冱羽又或煜都必然同样等待着他的答案,他却不想、也无法在此刻解释那彻底乱了他心神的一切。
所以他最终只是朝长辈伸出了手,以着虚弱却不容拒绝的音调开了口:
“……让我看信吧,师叔。”
“你……唉!也不晓得你和莫九音叔侄俩究竟在搞些什么……拿去吧。”
“谢……师叔……”
见聂扬虽然无奈却终还是依了他的意思,白冽予强自牵了牵嘴角,却不仅没能扯出一抹称得上【笑】的弧度,更在接过信的那一刻颤抖着唇险些溢出了一声哽咽……察觉这点,东方煜心下一惊,也顾不得多说便三步并作两步将情人带进了自个儿平时留宿上青阁的房间——
第十五章
冽予吾侄:
如无意外,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京里的事应该已经告了个段落;而我,也已经清偿了自身的罪业,下地与你父母团聚了。
莫叔从来不敢低看你的才智,所以我相信这个时候你早已经由某些反常的迹象推断出了事情背后的真相,推断出了你外公和我的一点私心……很抱歉,莫叔利用了你的信任。我知道这之间有些事、有些手段你必然感觉难以接受,可这是莫叔最后的一点任性,你就姑且体谅一番,好好收下我和你外公精心布置的这份大礼吧。
——在数十年后的此刻,在我为了一己之私而背叛师门甚至对师父布下杀局后,我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回到当年身为【海天门】传人时,和师父一起为了相同的目标筹划努力的一日。
我并不后悔于当年的决定,只是怀念,并且愧疚。
在所谓的【正道人士】眼里,我所做的是毋庸置疑的【弃暗投明】,是理所当然的正确抉择……他们或许会怀疑我是否真的背叛了师门,可在我交了【投名状】、实实在在地做出了再不可能为师门所容地行为后,他们便疑心尽去,却是从来不曾好奇、疑惑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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