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驴正随著音乐踏著脚步,甚至还能抬起前蹄,有节奏的挥动两只前蹄,不由让人大开眼界。只是若仔细注意,那驴的双眼已经变得越来越迷蒙,渐渐冰冷无比,毫无情感,像是覆上了两层冰霜。这时箫音陡然高起,尖利非常,驴长啸一声,猛然如同失控一般直直向柳寻之奔来。
很多年後他回想起这一刻,仍然心有余悸。那哪里还像是驴的叫声,更像是一种失了心智的恶鬼,如此恐怖,足以让任何一人汗湿重衣。而他当时只是惊呆了,脑海中除了“我命休矣。”的念头便是一片空白,而手中的酒碗还没有放下,那驴已经像箭一样冲过来了。
眼前一花,一股强烈的风刮过,元九忽然挡在他身前。他不知道元九是怎麽做到的,当时也没有办法想那麽多,他呆呆的把溢出酒的酒碗放在案上,才感觉到心脏仍然在扑通扑通的跳动,想开口说话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幻生。”
元九的声音充满了冷酷和警告,他从来没有听过元九用这样冰冷的声调说话。在他的印象中,元九一直都是软软的,需要呵护的少年,哪有这样令人胆寒的声音?他也从不知道,元九孱弱的四肢充满这样巨大的力量,他在他身前站稳,抬起双手架住那只毛驴的两只前蹄而没有後退一步,然後只听“扑通”一声,他将毛驴整个翻起,毛驴背朝地重重砸在地上。
他看不见元九的表情,更看不见元九放在身前伸长的指甲。他死死盯著幻生,愤怒之至,眼里都是杀意。幻生嘲笑的掀起嘴角,将箫从口中移开,笑著看他。他若在这里杀了自己,一片鲜血淋漓,看他怎麽在柳寻之面前伪装下去?倒时候揭穿他身份,再歪曲一下真相,柳寻之心灰意冷之下还不把心尖鲜血甘愿奉上?你不杀他,他必因你而死。自私和杀意是妖的本性,无论你前生是朵白莲也好,吸尽供香也好,今世,这才是你的本性。
幻生微笑著看著元九,眼神温柔。
他想起那株桃树,不杀却必因他而死。然後他开始那漫长无尽的煎熬征途。如今,总也要有人作个伴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九的脑海已经被愤怒和憎恨填满,他一步步向前走,其他所有在他心中都毫无意义,只恨不得现在便将面前之人撕碎。都是这个人,都是他让自己与柳寻之相遇却必须残杀。他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没有谁再能伤害到他的伴侣。
元九的杀意如此,柳寻之心脏仍是扑通跳著,可是他没有一点劫後余生的庆幸。元九一步步向前走,他觉得他很古怪不同於往常,无来由的感到恐惧,只觉元九将越走越远直至走离他的世界。
在元九已经距幻生只有不足一步时,柳寻之开合几次的唇终於吐出一声呐喊,“九儿!”
这声呐喊是寂静空间里惟一的声音。元父元母这才回过神来,他们的脸色早已苍白,心脏也被冰冷的杀意震慑。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元九这般表情,元九从来都是柔弱的,听话的──对幻生更是依顺,他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他们不知道因为柳寻之,元九已经在树林中找幻生发泄过一次情绪,所以对这次的爆发毫无准备。一个家族中当作神明一般的存在,元九竟如此挺直腰杆立在他的前面!这一切当真吓极了他们。元九浑身覆盖杀意之时,威风凛凛,他们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这时元生也仿佛才反应过来,将手伸到案上去取茶盏,哆哆嗦嗦摸索了好久才将茶盏放在嘴边,本想一饮而尽,只是手发抖,多数都倒在了衣襟上。
元九脑袋嗡的一下,他停顿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麽,他的指甲缩回去,慢慢回过头去寻柳寻之。柳寻之心头巨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双悲怆无奈的眼睛。那些冷酷和愤怒都退去,剩下的竟是如此简单的悲伤,像一个孩子一样无辜无助。只是这悲伤一闪而逝,元九很快就笑起来,撒娇一般道,“幻生哥哥,你可是吓到我柳大哥了。罚你把元元借我来用用。”语毕也不管幻生答应与否,便走回到元元身边,毛驴的眼睛渐渐清明起来,元九走近他,毛驴便忍不住哆嗦起来,眼睛里流露出又惊又惧的光。元九笑的甜蜜,弯下身来用手抚摸毛驴头部,感觉到元元渐渐安静下来,他娇气的抱歉道,“元元,不要怕啊,刚才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一时没控制住脾气,你会原谅我的吧?”毛驴眨了眨眼。元九高兴的笑了。“我便知道,元元和我从小玩到大,是永远不会害怕我的。”他看向柳寻之,“柳大哥,你别怕,没事了。”他过去毫不忌讳别人,直接就扑到柳寻之身上亲上去,舌尖像饥渴的小狗一样猛撞,直往柳寻之嘴里伸。柳寻之面色薄红,毕竟有那麽多人看著呢,可是元九不管不顾的磨蹭著他,闭著双眼,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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