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罢罢,如琉聿天之骄子尚且烦恼,自己听天由命便是。
薇溯看着琉聿落寞离去的红衣残影,终究忍不住流泪,诸多事情,若真能由自己做主,该有多好。
寂静的屋子微风撩过,只觉得如坠冰窖,半晌后,有人走进屋子,驻步在床前,讥讽嘲道,“你又是何苦?他分明对你无意,这般不懂怜香惜玉……”
“呵,无所谓。”薇溯偏首看着那人,却是居高临下的姿态,“那药真的不伤他性命?”
“我麟光从不食言,你,还不值得我骗。”麟光英朗的面上带着冷笑。
“事情已了,楼里的兄弟还有当家……”
“放心,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出手。”麟光对着床上的薇溯露出冷硬霸道的笑,轻声道,“服了此药,引药人折寿二十年,倒是没听你抱怨一句。”
薇溯扬手扯过身下的被子遮住自己,冷淡道,“贱命一条,就是要我拿它去换楼里人的生存,又何防?”
他自小被承欢楼的当家收养,在这里见惯了人情冷暖,只把这里当作自己唯一可以依托的地方,如今,更是生无可恋。
“呵,你要自寻短见?”麟光阅人无数,轻易点破薇溯眼里惨淡的深意,俯身低语道,“像你这种人,的确是生死相同的。”
“麟光将军多虑了,小人还要留着这口气——”薇溯却漠然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盯着麟光,一字一顿道,“看将军如何满盘皆输。”
“贱人——”麟光眼里的讥诮褪去,勃然大怒地一掌甩在薇溯苍白的脸上,薇溯被掌力带落在地,嘴角沁血,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见闻了多好笑的事情。
麟光双拳紧握,眸中闪过杀机,只一瞬,又被压了下去。
“想让我杀了你,好让琉聿他们警觉?!没那么容易——我要你好好活着,明白谁才能笑到最后。”麟光说着,身形一闪而逝,屋内空空如也。
薇溯呛咳着笑着,无力地撑起嘴角,晶莹的泪自眼角滑落,启唇轻吟道——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又是离歌,一阕长亭暮。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琉聿啊琉聿,薇溯愿用余生寿元,换你平安。
满室空寂。
出了承欢楼,琉聿怅然若失地走着,撞到路人身上时,偶尔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群店铺,觉得那些欢闹,似乎唾手可得,似乎天涯海角。
“涯瑜……薇溯……鄢翮……”念着这些名字,如同魔障一般,情之一字,猜不透看不透,必要伤人遍体,才肯罢休。
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薇溯对他的忍耐和情谊,他并非不知,可他怕了。
这辈子若是再爱上一个人,一定会耗尽生命。
涯瑜已是爱不起,薇溯,亦然。
四日之内,皇城里的守卫突然激增,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涯瑜在宫里焦头烂额,放在麟光身边的探子回报说麟光来了这里,却怎么也无法传递出下一则讯息,想必是被杀掉了。
如今皇城兵重良足、人心安稳,可算是国内最不可攻克的地方,麟光竟然以身犯险来到了皇城,确实让他不解。
涯瑜微微蹙着眉头,手上的密报依然是二字——“无信。”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麟光也不是鲁莽之辈,不会轻易让自己找到的。
与其浪费时间找他,不如布置好防务,等他出现。
思及此,涯瑜放下手中事物,问身边的宫人道,“聿王爷还没回来?”
“回皇上,王爷还在外面散心,要派人请回来么?”
“不必,多加一队人马暗中保护。”涯瑜下意识地吩咐一声,等到回过神,不禁自嘲地摇头笑了,以琉聿的武功,还需要人保护么?
皇城风起云涌,琉聿肯定也知道的,他既然心烦,这些事情自己解决就好,任他去吧。
轻叹口气疏解了心中的诸事烦恼,涯瑜起身,打算去鄢翮那里看看他。
最近事务繁多,也没机会和他好好相处。
想起鄢翮自那日亲密后面对自己的羞赧,涯瑜心里一阵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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