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皮厚肉如己,尚且伤痕累累,那两个人会怎么样呢?
走出几步,举目四望,没有看到树生的身影。
发现角落里的尤安特少年时,郑直不想承认,但事实是他的心率在那一瞬间加快,血液澎湃得像要冲出血管。
抢上一步扶住正在努力想站立起来的男孩,年轻上校的语调出乎自己意料的温和:“你还好吧?”
男孩抬起头,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那张雪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像一个精致的玩偶。
郑直企图带他走动,却听见男孩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仔细一看,才发觉他的左足踵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歪向一旁:应该是骨折了。
“我背你走!”
上校毫不犹豫地转身弯腰,为一个众人眼中的贱民低下了头。
片刻的静默后,那个温热的身体覆在了郑直后背上,触感比预想的柔软。这孩子虽然瘦,但因为骨骼纤细,其实比看上去多肉。
这个时候想到那方面确实不合适,可是郑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看那浑圆的曲线,这男孩身体的某个部位应该更多肉吧?手感是怎样的呢?
某些被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已经呼之欲出。
“郑直。”
有人在旁边轻轻叫了一声。
被叫到名字的人讶异地扭头,既惊且喜:“树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就要有事了。”
上尉缓缓举起右手,瓦蓝色枪口泛着冷冷的光泽。
郑直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揽紧箍在尤安特少年腿上的双手:“你什么意思?”
树生的嘴角微微挑起,脸色却阴沉得吓人:“当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何必装蒜?既然你全都想起来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搂在自己肩颈上的手臂忽然震动了一下。郑直咬了咬牙,决定设法将那段模糊的记忆从树生口中讹出来:“这几年你也骗得我够了,还不罢休?”
“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树生晃动一下枪口,语气里充满嘲讽,“当初说就算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了文诺的那个人是你噢!现在这么容易就能洗白?想得太简单了吧?不说别的,就这两个月里,你是怎么对他的?”
曾经是谁对谁说:就算我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你?
诺言是美丽的琉璃,光华耀目却脆弱易碎。
过往仍然是一段被损坏的数据碎片,只是树生的话说得太明白,不用多想郑直也已经弄懂了其中来龙去脉。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要怎样坚强的意志,才能直面与爱人对面不相识甚至横遭凌虐的现实?
能够坚持数月后才死心离开,已经是太过痴情。
年轻的上校越想越是心惊,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动作轻柔地拭去他眼角那滴未曾落下的泪。
指尖是凉的,掌心却是热的。
郑直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抓着那只细瘦的手腕:“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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