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自林间吹来,夹杂草木清香,一时间吹得人倒也舒爽了些许。这景色虽好,可看小半个时辰便觉无趣,燕麟晗眼角余光偷偷去瞅穆知然,身边那人还是刚来时那般情状,就连脸上的神色亦是没变。这人本就没什么表情吧。燕麟晗心道。
然再看下去也是无聊,燕麟晗扭动脖颈,准备回去,却在转身刹那,听见穆知然淡淡声音传来:“燕侯觉得此地风景如何?”
燕麟晗蓦然停步,穆知然一直未开口,忽然一出声倒让燕麟晗愣了一下,又听得穆知然这没头没脑地一问,燕麟晗倒不知该如何答了。穆知然是单纯想要询问自己山川景色,还是另有所图?燕麟晗感觉脑壳隐隐作痛,自与穆知然相见后,他便要费尽心思去猜穆知然的目的,连说话都拐弯抹角,当真麻烦!
穆知然问了,作为副帅的燕麟晗自然要答,思量片刻后,燕麟晗转身,向穆知然那跨去一步,与穆知然并肩而立,他道:“范阳山川景色当属一绝,然狼牙军久聚于此,践踏山河,范阳城三十里景色颓败不已。”
穆知然轻轻点头,赞同燕麟晗的话,而后他道:“范阳城外阡陌荒芜,遍生杂草,未有收成,城中粮草已绝,再困他们些时日,范阳城不攻自破。”
燕麟晗久在外领兵,立时领悟了穆知然话中之意。原来他许久不出兵,并非惧战,而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燕麟晗佩服穆知然的心计,但他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穆知然发现燕麟晗眼神变幻,他当未在意,抬手指着距离范阳城西南方一处两山相夹的小道说:“叛军若要出兵,会选择那处进行伏击。燕侯,派出去的苍云巡兵让他们时刻留心此处,若遇敌人,不可念战。”
刚在观览周遭形势之时,燕麟晗就已注意到那处地形。虽说狼牙军如今不敢众兵出城与苍云军正面交锋,可也偶尔会派巡逻兵逡巡于范阳城周遭,就算不一定能击退苍云军,在山穷水尽的狼牙军眼中,斩杀一名苍云军便是他们赚了,若再斩杀一名苍云军中将领,士气大涨。穆知然想要一兵不发击退叛军,自不愿敌人那方士气大振,所以就算是小的交锋,也命苍云军不得输。
燕麟晗撇嘴,心道穆知然看似文弱,实则手腕狠绝,当初在长安城军营中那二十杖杀威棒毫不留情就砸了下来,着实砸在了二十万苍云军中的心头,至今寒意未歇。如今穆知然有这般决定,燕麟晗见怪不怪了。
燕麟晗对着穆知然推了推手:“谨遵穆帅之命。”
穆知然乜了一眼燕麟晗,良久后,忽然开口道:“明日燕侯不用入营职守。”
燕麟晗一愣,问道:“为何?”
一向沉静的人眼神有些闪躲,他垂下头,似是斟酌了一番才缓缓说道:“明日是清明。”
燕麟晗顿时明白了燕麟晗的意思,明日是清明,是祭奠过世亲人的日子。十二年前,老燕侯战死,自那时起,燕麟晗每逢清明及父亲战死之日皆会祭奠。燕麟晗心头浮起一丝暖意,脑中却是闪过赵从龙那日说的话来,瞬间又冷下了脸来。
燕麟晗冷冷道:“有劳穆帅记挂了。”说罢,也不道谢,转身就要离去。
在燕麟晗解开马缰欲要上马之时,仍在在远处的穆知然忽然遥遥对着燕麟晗拱手长揖:“燕侯若不弃,明日我也想去祭拜老侯爷。”
燕麟晗心中一凛,旋即调转马头,背对穆知然咬牙道:“多谢穆帅!”
清明祭奠,向来隆重,可燕麟晗身在军中,无法以重礼祭奠老燕侯,他只于自己军帐之中设了灵台,供奉牌位,自己除去一身玄色铠甲,着一身素服跪在牌位前。
二十万苍云军有一大半皆是跟随老燕侯出生入死之人,各营主将为首,领各营士卒十多人代营中众人祭奠老燕侯。跟随老燕侯多年的老将军们纷纷除去玄甲,换上素服,八尺铮铮汉子却是眼泪婆娑,泣不成声。
赵从龙更是难掩悲伤,祭奠完毕后,他执意要留下来与燕麟晗一同守在老燕侯牌位旁。燕麟晗知晓赵从龙之心,不忍拒绝,让人替赵从龙寻了一块毡席,搁在了自己身旁。
这一日至黄昏,诸营将领皆祭扫过老燕侯,日头西垂,军帐之中只剩燕麟晗与赵从龙两人。赵从龙伸头望向军帐外,不久后又神色不郁地收回了目光。
燕麟晗瞧见赵从龙模样,问道:“赵将军在找人?”
赵从龙啐了一声,面上厉色尽显:“诸营将领及部下皆来祭拜过了老燕侯,唯独高高在上的主帅还未来祭奠。燕侯,恕我斗胆揣测,穆知然与那姓穆的脱不了干系!”
昨日穆知然曾想燕麟晗请求要来祭拜老燕侯,然而今日至黄昏穆知然皆未出现,燕麟晗心中其实并不愿穆知然前来祭拜,但又隐隐不甘,若真如赵从龙所言,穆知然与当年那人有关,穆知然就更该来祭扫老燕侯!
“他是主帅,我等怎能强人所难。”燕麟晗转头望向父亲牌位,老燕侯一生功勋彪炳,本不该身死,若非姓穆之人,二十万苍云军主帅之位仍是父亲的。想到此处,燕麟晗压在膝上的双拳渐渐握紧,他道穆知然最好别与那人扯上任何关系。
忽一阵脚步声传来,燕麟晗与赵从龙一齐望向营帐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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